巷子里的阳光散文

  出了门,便是一条巷子,至少要拐过三道弯,拐过三条宽宽细细的巷子,就能拐到人流叮当的马路上。

巷子里的阳光散文

  我很高兴有那三道弯,倘若没有三道弯,大街上的尘土就会毫无阻碍地逼入我的院子。巷子是一个漏斗型的死胡同,朝街的方向呈出开放的姿态,不熟悉的人从街上拐过几道弯,走到我的门口,鼻子碰到了墙壁,叹了口气,就无奈地回返了。

  看那些人无奈地返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们像一个个误入迷途的孩子,面红耳赤地跺跺脚:唉,怎么是条死胡同呢?

  我对他们的牢骚不满,这怎么算一条死胡同呢?我的院子虽小,也能容纳八方来客,你们咋就不到我的院里小坐一会儿,喝一杯淡茶或对弈一局呢?

  我站在巷口,最喜欢看的',还是闪耀在巷子里的陽光。陽光很好,陽光不唉声叹气,它从早晨露头,到晚上收尾,都不露声色,它真的是一位藏在云外的哲人。

  早晨的陽光是橘红色的,它比巷子里的懒人起得早。它像画家手中的画笔,横一笔竖一笔,紧一笔慢一笔,就把小巷子画滋润了,画温一热了。懒人们就会说:你看看,太陽都晒热屁一股了,咱也别压床了。

  巷子里有几棵树,树干茁一壮,树头蓬勃。夏天的午后,树下常有几个退休的老人坐在小板凳上闲侃。就是这棵树支撑着陽光的舞蹈。陽光穿过蓬松的树头映在地上、墙上,地上和墙上就成了陽光的“舞台”。风是导演,把树叶儿吹得越厉害,陽光舞蹈的姿势就越激烈,猛烈或温柔,皆是一种自在的景致。

  中午的陽光白晃晃地把人的头皮晒得煞痛。因而,中午巷子里少有人走动。大家坐在家中饮茶,或睡午觉。心里想:就让太陽发泄一会儿吧,它也有委屈焦躁的时候,过一阵子就好啦。

  果不其然一过下午2点,太陽就似做错事的孩子羞答起来,它把陽光一缕又一缕轻轻地投进小巷,投在人们的头顶上,非常轻,恐怕在人们头顶上砸出包。人们便走出院子,走到树荫打一毛一衣、聊天,或把有一毛一病的自行车倒扣在巷子里,没完没了地修。

  傍晚的陽光一片深红。它把整条巷子都映得红彤彤的,大家该洗菜的去洗菜,该洗衣的去洗衣,巷口的棋摊上,依然是那些七嘴八舌爱支招儿的人,但大家都已感到了太陽的惜别。

  病人躺在床上,看着颤颤巍巍的陽光,心想,就要走了,如果用碗能扣上一碗陽光,躺在床上就永远放着这只碗。

  老人们喜欢坐在巷子的墙根下晒“老爷儿”。他们的山羊胡子稀稀疏疏,但脸色红一润。此时他们的话闸子就打开了,滔一滔一不一绝,向老伙计们眉飞色舞地讲着老故事,陽光暖乎乎地投在他们的脸上,虽然他们讲的故事今天和昨天相似。

  重复又有什么?人生不就是许多似曾相识的事情不断在重复吗?不是他重复你,就是你重复他;不是历史重复现实,就是现实重复历史。陽光也是重复的,以相同的节奏和色调度过每一天。

  我很为那些误进巷子而返的人惋惜,他们至少可以在小巷子驻足一会儿,看看那意味无穷的陽光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