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贾村塬散文
我的贾村塬
杨广虎
最近天气实在炎热,心里很浮躁,晚上读《宝鸡史话》,突然想到自己生养的地方贾村塬,尽管离开已经十余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思念。20岁前,一直在这个塬上生活、学习,没有离开过。贾村塬又称贾村原,我觉得称贾村塬比较准确。过去“塬”和“原”可能是通假字,都正确。但是我觉得无论从汉字象形、会意等造字功能上讲,“塬”绝对“准确”。“塬”是黄土高坡特有的地质地貌,因为流水冲刷,四周陡峭,顶部平坦,呈台状,视野开阔,易于农事和居住。《辞海》、《辞源》、《说文解词》等均不见具体解释。无论从地域特色和文化渊源上讲,贾村塬是我心中的故乡。我的贾村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塬,有我成长的快乐和阵痛。我认为陈忠实老师的《白鹿原》应该为《白鹿塬》,才显深厚的黄土风情。
据老人传,贾村塬古称龙川古镇,清代改名“假(贾)家村”,又称西平塬、西北塬、蟠龙塬等。塬东西长约15公里,南北长约30公里。遥望贾村塬,宛如一条巨龙,盘亘在黄土高原。我的家在桥镇,属于龙尾,这个村子,离我家不远。龙头在宝鸡斗鸡之北。站在塬上,向南隔渭河与秦岭相望,如果是冬季,从我家门口,可以看到秦岭之上皑皑白雪,近在眼前,冷气逼人;塬下东有千河,西有金陵河围绕,与凤翔(雍城)、陵塬相望;北面是“秀出云霄,山顶相轩,望之常有海势”的西镇吴山。可以说风水极佳,但是,塬高天旱,吃水困难,靠天吃饭,庄稼全靠上天佑护。尽管龙尾大干水利时修有冯家山水库,近在咫尺,可惜塬上基本无用,滋润眉县、扶岐山一带。
“上了贾村塬,秀才比驴多”。塬上人家崇文尚义,耕读人家较多。乡人好以党阁老为例,但有的不以为荣。自古关西遍地为山,树木繁茂,传说有海鳖石化在那塬上,我想完全有可能。塬对面、陵塬下的北首岭遗址有先祖遗迹,比西安半坡遗址还早四百多年。宝鸡是炎帝之乡,神龙故里,秦人有游牧千渭之间之说,“china”在英语是中国的称谓,是“秦”的谐音,世界各国过去称中国为“秦”,陕西简称“秦”,我去过天水等地,根据当地方言、民俗等,我觉得甘肃天水、平凉等地也属“秦地”。嬴姓秦族发祥于宝鸡,秦在西周时期是一支很小的附属氏族。周秦关系密切,秦的首领造父是个驯马放牧的高手,曾为周穆王驯养了八匹骏马,跟随穆王在西北征伐戎族,打败犬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晋时的《穆天子传》一书,有周穆王巡游的故事。相传,在艰苦的征伐中,有一匹马死于贾村塬的马迹山,有葬马的墓冢。墓冢现在没有了,距我家六里之地有个村子叫“马冢”,和我家相隔一个大沟,从地形上讲,应该适合喂马。但是随着黄土流失,树木砍伐等原因,塬上已经不适合养马。
直到现在,村子里的老人认为我们的祖先来自山西大槐树。巧的是,上了塬不远,也有个村子叫大槐树。相传,造父不光为周穆王养马,还亲自驾车,征战在淮河流域,平定徐偃王的*,因攻受封于赵城(今山西洪洞县北),最后发展到山西、河北一带,被成为赵氏。我专门在洪洞县大槐树拜了一次祖先,看来老人说的有几分道理。秦的另一支,又进行周、秦第二次联姻。周孝王把宝鸡千渭之间的土地交给秦的首领非子,被封于秦,建邑城于甘肃清水秦亭地方,不仅放牧,还有力制止西戎的前进,捍卫了西北边陲,保持安定。后来周、秦破裂后,秦襄公第一仗打到宝鸡周原西部,获得打胜。为了庆祝,在西平原(贾村塬)设置祭奠上天白帝的西畴,以红马、黄牛、公羊三牲举行祭祀大典,以表示秦是秉承天意。后来发展农业和生产,在塬下,秦文公筑陈仓城,刻石鼓文,仓为储之意,陈即古阵字,故宝鸡称为陈仓。最终,向东发展,秦逐渐统一全国。
《诗经·秦风·蒹葭》写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有人说是写合阳洽川万亩黄河芦苇荡和男女爱情。纵观《诗经》中其他一些语句,仔细体味,我觉得写的.就是宝鸡当时秦的一些民风民俗,当然这种推测值得再研究。在秦时,贾村塬完全有可能是万顷森林,草木繁茂之地。直到现在,塬上大不部分仍旧以种庄稼为主,有些人发财搬到城里去了,荒芜土地,村子里的老人舍不得浪费,以不种庄稼为耻,牢记祖宗教训,种的更细发。
小时候一直上学,除了赶集,可以说足不出户,连塬上出土的国宝“何尊”都不知道。这个酒器,高38.8厘米,口径28.8厘米,圆口棱方体,长颈、腹鼓,有精美的雕兽面纹,造型浑厚,工艺精美,内弟铸铭文12行,122字(有3字破损),1965年(一说1963年)被发现。原来在以农家楼上,一说在后院,自然灾害时,为了生计,凭此文物换回30斤玉米,历经磨难,70年代“全国新出土文物汇展”,在除锈时才被专家发现。中国最早的一词“宅兹中国”便出自这里。还有毛公鼎等等。宝鸡是“青铜器之乡”,青铜器多集中在贾村塬和周原,国宝级的实在太多。生于此地,却一直因为缺水我不能引以为豪!!清代光绪27年(1901年)在塬下斗鸡台戴家弯曾发生军阀党玉琨(党拐子)大肆盗墓,有些文物流向国外,与靳云鄂、孙殿英被称为“民国三大盗墓贼”。
《水经注图》写到:陈仓山当指蟠龙山,不是鸡峰山。澄清了许多历史的谜。历史上有“太伯奔吴”事件。我上高中时,去过吴山,《周礼》言“山镇曰岳,谓吴山谓西岳,华山为中岳。”山势料峭,秀丽苍郁。在秦时可能是驯马的好地方,现在的关山牧场离此不远。吴山曾经有土匪,解放后,听说现在也发展旅游了,但不理想。
我的贾村塬,祖先耕耘的伟大土地,竟然有着这样丰厚的历史。我不知道,当我把历史和现实对接时,我发现尽管黄土依旧,但蕴藏在其下的无尽的故事多么值得我们去思考。虽然离开了,但是,每当我回家,呼吸空气中清新的麦香,感怀这个不同凡响的塬,我就在他沉默的背后仿佛看到了无尽历史的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