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人散文

  “天微微亮,她轻轻走到我身边,没声没息地坐下来。年老的女人都会这样吗?身子愈来愈瘦,脚步愈来愈轻,声音愈来愈弱,神情愈来愈退缩,也就是说,人逐渐逐渐退为影子。年老的女人,都会这样吗?”

年老的人散文

  ——龙应台

  不知从何时起,我愈来愈喜欢和年老的人呆在一起。有时,就那么静静的两两相对而坐,彼此并未曾有一言一语的交流亦或是沟通,都觉得,心下便有种莫大的安然与宁静,仿佛,这世界不知何时早已不着痕迹地将长白山的天池悄然驻进了我的心底,并且,湖面平静得不见半丝涟漪。

  一个人乘车外出,于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目光偶然触碰到一个佝偻的影子,一如此刻,车窗外(正浓墨重彩上演着的漫天秋色)晕染正浓的漫天秋色,枯黄了的零星叶片在肃杀的枝头危危摇曳,让人心头不自觉地一同随之颤动。

  年老的人,她不知为何会独自出现在某段路的中途,迈着蹒跚的脚步,游走在城市的角落,点点延伸,延伸向与我方向相反的路的尽头。

  我渐渐、渐渐地发觉到,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与其身后枝头上惊心摇曳的衰败叶影渐次重合,重合成这苍茫天地间极小、极小的一粒尘土,随风四处飘摇起落。

  我在一个偏僻、安静的小公园门前下车,手捧一本书走向一处长廊,打算于这里安享一刻这与北国风格迥异的南国的秋色。长廊尽头,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独自坐在石凳之上。我径直走去,然后,在她的身旁轻轻落座。

  “奶奶,您是一个人吗?”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岁月的慷慨馈赠印记清晰,我留意到她胸前的口袋处,挂着一个子女为其精心制作的身份卡。

  其实,我只是想要听她与我讲述一段她琐碎的家长里短。正如记忆之中,亦曾经有过一个人,也总爱这么在我耳旁絮絮叨叨着什么。

  偶然经过街角某个不知名的.寻常巷陌,恰遇三两年老的人儿在那里一字排开来坐,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们面前穿梭而过,却未曾有一人于此稍稍停留片刻。年老的人儿目光呆滞而空洞,彼此不约而同地望着巷口的拐角处静默、静默。

  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专注地整理零散破碎的过往,还是在,索性以一种无谓的方式静静任无情岁月磋磨,磋磨,磋磨尽他们生命最后的三分长度与七分落寞……

  最终,我与他们擦肩而过。

  汽车呼啸着从路旁一掠而过,带起的劲风卷起枝头上几片注定要坠落的残叶,悠悠落在一个坐在在站台长凳上安静等车的老人脚下,她弯身,颤抖着伸出左臂,吃力地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如获至宝般放在同样枯黄的手掌里,一遍一遍的反复磨搓,细细计数上面的条条脉络。

  头上,那枝头唯余的几片可怜叶瓣还在苦苦支撑,也许,它们也将在明天来临之前无声凋落……

  落叶覆不住落寞,秋风染不尽孤独。

  我不知,是否,每一个年老的人儿,都曾有过这么一段相似的过往。但我却是要在此,为我曾经亲手酿成过此种类似的结局而深深忏悔。虽然,我知道,这只能个徒劳的悼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