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打猪草那点事儿散文
这是件简单事儿,五岁六岁就可以开始做了。家长不娇惯,不制止,不取代包办。干些小事正是家长的愿望。小孩不撒娇,主动自觉做事。鸡毛蒜皮的,还劳驾大人不成?请人不成?当时勤奋劳动、建设*的风气、气场很强,小孩做务事顺理成章,一点不奇怪。如果不喜欢做,或者大人做事之时坐着不帮着做,就要被人取笑:这小孩“懒得烧死蛇吃”。
小孩们根据不同年龄适应对口做过扫地抹灰、洗碗择菜、煮饭烧茶、挑水打柴打猪草一类事情。农家小孩,农忙时在田里歪歪扭扭帮着插秧也未可知。绝不仅仅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社会普遍遵循着劳动光荣懒惰可耻、好大热发好大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
话说五岁那年春天,家里买来一头猪,一头二十多斤常见的本地小黑猪,不是被称为”苏联猪“的白猪,白猪后来才有。
喂猪的,离我家不远,还有雷黑二家、一老家……再贫困的人家,面临困难也不会向国家伸手,人人爱国。而人民政权时刻把人民的冷暖放在心上,会主动来管。一方要给,一方推辞。居民会首选喂猪自度难关。
喂猪采用传统的千年一贯制的老办法,不用粮食,人吃尚且不足,当然没有猪的份,也没有现在快速催肥的添加剂饲料。精饲料是接近三分钱一斤的细糠,搭配猪草。光吃糠不行,要上火,屙果果屎,不容易屙出来。大约三分之二的猪草掺入三分之一弱的糠比较合适。一斤猪草的价格不到一分钱,那时候猪草几毛钱一百斤。不管几毛钱或者几分钱,一般家庭都是勤劳之家,珍惜有限的钱。好钢用在刀刃上,能够自己解决的绝不花冤枉钱。“勤劳勇敢的中国人”这句歌词用在那时候的人身上再贴切不过。不用说,我们不会当甩手掌柜,我们几个小把戏就是家里打猪草的主力军。大人们做重要的事,我们包下细枝末节的打猪草理所当然。在没有幼儿园的年代,正好做这些。七岁发蒙读书,一般就不打猪草喂猪了。家里有人手转得过来的,继续喂,小孩在星期天和暑假继续帮忙打猪草。
打猪草无需培训,看见别人扯什么就扯什么。经历一次就晓得了。
在我们几家住的屋后,有大片农田。春天,田里油菜长高了,里面也长了猪草。我们不需要相邀,谁都会在各随方便的时候打猪草去。先消灭空坪隙地少量空田的,再延伸到油菜田里去扯。
打猪草不在雷雨天、大风天,是天气晴和的时候,往往不约而同提着花篮打着赤脚到了油菜田里,各自选择离家近、猪草多的地方间隔开来作业施工。无须语言交流,埋头干没有杂念没有歌声易于专注,五岁也不会唱。不像现在从小学习歌舞。各自沐浴着和煦的阳光,闻着花香,埋头蹲下隐藏于一片油菜花海里打猪草。不理会附近巨大古树(鬼柳)上鸟群的和鸣,路上负重的鸡公车和堰塘里鸭子吱吱嘎嘎的叫声。司空见惯,哪里懂得领略诗情画意。不声不响做得并不吃亏,浑身舒畅恰意,一门心思放在手的速度上。
我们打猪草会顾及庄稼,懂得爱惜,不会乱来稀里哗啦绊倒油菜,偶尔无意绊倒根把,一定停下,转而小心翼翼护正偏倒的苗棵,让不影响生长。合作社农民发现田里有人打猪草,也不会恶声恶气打官腔,喊我们起去,体现着包容。
油菜田里的猪草一种叫鹅容草。油菜先种,成气候的时候,鹅容草才姗姗来迟,生命力也算顽强,在油菜遮掩吸不到足额阳光的情况下依然较为茂盛。丛生,约四五寸高,薅几下就有一把,比较容易起货(完成数量)。另外一种猪草叫黄花菜,其他的是棒棒草、霸根草等杂草,不是猪吃的。
黄花菜如果在空处,是伏生,叶片放射形长出,一圈叶片长成好看的规则的圆圈。长在油菜田里,则变成竖立型,比鹅容草要矮要细,薅起来极易扯断,不起货。我们下田带两样东西,花篮里一把铁刁子。黄花菜需要铁刁子刁起来。快速刁,一花篮黄花菜也要接近一个钟头,远不如鹅容草来得容易。不过,越是容易到手的,猪吃起来就吃得不那么高兴;嘴筒子就要把不喜欢的往外拱,挑着吃。越不容易到手的才是猪喜欢的。多刁黄花菜少薅鹅容草是我们的共识。连续蹲在地上快速刁,小孩气脉和畅,得天独厚,不会由于蹲两小时头昏眼花,更不会腰疼。手上倒是有点痛,不明显。第二天,好像昨天没有做过一样,就没有丁点感觉了。又去刁的时候,就又有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每天大概干半天,完成三四花篮,雨天不能做,刚好吃不完剩下的雨天吃。连续几天下雨,就有些麻烦,就要多喂糠。所以,晴天的时候尽量多打,以能够煮满盛器为限。随着猪长大,食量加大,猪草也日逐加多。
夏天秋天没有黄花菜,打的猪草不同。有的田里有浮萍捞。稻子的行间,生长着一种叫猪耳朵的草,也扯这种东西,功用等同薅稻,不会被农民阻止。这个年代田里没有使用农药,田里多青蛙治虫,泥鳅、鲫鱼也能吃一些。猪吃野草不会毒死。树上鸟群不参与,麻雀多在田里参与。他们吃谷更吃破坏庄稼的虫子,戴罪立功,功过两抵。打猪草用不着时时下田,有时候可以在田野上掐蒿子,扯马齿蔊,这也是喂猪的好饲料。有一种称为苦马的`,长得尺来高,喂猪好,不过太打眼,容易发现扯走,变成人吃的野菜。还有一种叫皮叶,站着从树上摘这种叶子,喂猪都不错。有些蔬菜的老叶子,人不吃猪可以吃。这很有限,不用去打,你的猪吃别人的猪也要吃,只有少量没有喂猪喂鸡鸭的人家抛弃,碰到检给猪吃。能够物尽其用莫过那个时候。
至于水沟里的丝草,堰塘里的水浮莲、革命草,也可以喂猪。缺少滋味马马虎虎一些,安全隐患多一些。注意了不能构成危险。当没有好的,还是要在水里捞一些充数,只不过要多拌糠而已。
猪吃到口里的是三合一饲料:由洗净剁成细沫的煮熟的青饲料、糠、潲水这三样拌匀组成,倒入石槽(猪爱拱,石槽拱不翻),再解开系在树上的猪绳,牵猪。实际上不待你牵,颈项戴着竹夹的猪早已知道有吃的,哼叫冲来,吃这种半干半稀的东西,扎饱肚子。
你或者要怀疑居民喂猪的可行性,那不弄得满街臭气吗?不,农村家家户户用猪楼喂猪,也没有臭不可闻。一点不影响空气清新,负氧离子含量大。街上喂猪的不过百分之十几,确实没有什么气味。居委会是干什么的,管居民所有事情包刮检查卫生,卫生情况并不糟糕。不会留猪屎在街上,街上猪过,有了猪屎,喂猪人家马上就各自清理打扫了。一般居民不会在街上放养,猪是系在屋后树上的。那时候房屋没有这么大的密度,街上紧密街后空阔,家家户户屋后有厕所粪缸。一旦有粪,都入了厕所粪缸。一旦缸满,街上喊个挑空粪桶的(乡下来买粪的)挑走。田里这时候没有用化肥,从嘴巴里吃进拉下到厕所里,从厕所里到田里,田里得的东西又到嘴巴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如果这时出现一个背着粪扒、粪扒上挂着一个撮箕的(有的是挑一担撮箕),就根本用不着自己收拾了,那就是附近农村来专门收粪的老头。他们分派干这个,靠这个交回去得工分,分粮食、钱、物。这些老头收进撮箕的主要就是猪屎,也有小孩粪便、鸡屎。
猪喂几个月以后,到了中秋前后,小猪长成大猪,就卖了,一般人家都舍不得杀。猪喂是为了打开必要的开支,派上用场,不是为了一饱口福,都没有天天吃肉的习惯。虽然那时候的猪肉美味无比,好吃,大家能控制嘴巴,只在过年过节吃几次肉而已。卖猪以后,随着天气变冷,猪草没有了。等到第二年开春,没有特殊情况,会再买一个小猪喂。
现在不用打猪草了,居民不打了,农民也很少喂猪了,有专门的养殖专业户,百头、千头、万头地喂,天天有肉吃,供大于求。可是,我还是怀念打猪草没有什么肉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