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的散文

  那个寒冷干燥的冬天,盼望已久的雪,迟迟不见落下。

雪落无声的散文

  那年冬至到来的前一天里,在我休完了两个月病假即将上班前,去看望母亲的那个夜晚,倾听着母亲的呼吸声入眠,雪也悄悄降落了。我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睡在母亲身边,雪花也静悄悄、软绵绵地降落在我生长的那片土地上。

  这第一场雪,虽落地为水,可这素洁淡雅的白,翩翩起舞的姿态,却也给了我意外的惊喜。门外雪花纷飞,父亲趁我在家,出去打牌散心了。我们这里有冬至吃饺子的习俗,因明日一大早要坐火车返回,便打算给父母多包些饺子冻在冰箱里,随时可以吃。

  母亲坐在我身边,看我和面,准备饺子馅。在我包饺子时,母亲也想和我一起包。她拿起擀好的饺皮,可僵硬的手指,总是不听使唤。挖馅的勺子要么拿反了,挂不上馅;要么拿正了,又挖得太多,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能把馅放进圆圆的饺皮里,我帮着放进去,可母亲的手指关节却不能灵活屈伸,又试了几次,都不能把放着馅的饺皮收拢,捏在一起。母亲脸上露出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才有的难为情的笑。

  这就是操持家事几十年,能用简单食材,做出美味佳肴的,我记忆中的母亲那双能干的手;这就是那双缝补浆洗,灯下剪裁、纳鞋的,我记忆中的母亲那双灵巧的手;这就是曾拉着我小手送我上学的,我记忆中母亲那双温暖的大手……看着母亲的手,和这难为情的笑,泪花在我眼眶里打转。

  一星期前给家里打电话:“妈,吃饭了没?”“吃了,刚吃了。”“妈,你知道我是谁不?”

  这时,听到了母亲不好意思的笑声,也听到了电话那边父亲在提醒:“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不?”听到母亲若有所悟地说:“是和——小女儿说话。”我忙搭话:“妈,对了,是我。我给你买了一条厚棉裤,穿上腿就不冷了。”“我有衣服呢,别乱花钱。”“星期天我回家看你。”“天冷了,别回来了!”

  能和母亲这样说话,我已很欣慰了。母亲年岁大了,这半年身体大不如前,七月份诊断出脑萎缩、脑动脉硬化,我照顾了二十多天。那时母亲病情严重,竟不知我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一天晚上,竟把我当坏人防范。我走后,母亲问侄子:“前些日子在咱家的那个女的是谁?咋不见来了?”

  即使那时母亲已失忆,不知道我是谁,叫什么名字,可是母亲慈爱的'天性依然让我感动。八月初在家照顾母亲的那段时间里,阴雨连绵不断,体弱的母亲,已穿上了薄棉衣。我穿着七分裤、短袖在厨房做饭,一点也不觉得冷。可母亲看到后,连忙拉开衣柜,翻出她的长衣长裤。要知道在这之前,母亲整理衣服时,会把整卷的卫生纸和衣服捆在一起,会分不清自己的衣服和父亲的衣服。可那天早上,母亲竟顺利地找出了她的长衣长裤,递到我手上,急切地说:“快穿上,小心冻出病来。”可我那时,竟没领会母亲的心意,不以为然地说:“妈,我不冷,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要是感觉冷了,会自己加衣服的。”听我这么说,母亲竟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伤心地哭了。边哭边说:“我也不穿棉衣了,我穿这么厚,叫你受冻,我不忍心。你成天给我做这做那,叫别人看到了,说我不懂事,不知道心疼人……”面对虽失忆却慈善依旧的母亲,自以为是的我深感愧疚。连忙穿上长衣长裤,对母亲说:“妈,我现在不冷了!”母亲竟如孩子般破涕为笑。

  十一月初,母亲出现昏迷症状,再次入院,我去看望。度过危险期的母亲竟能认出我来,而且还责怪父亲:“娃忙忙的,叫来做什么?”病中的母亲像个孩子,更慈祥了。那天刚吃完午饭,就催我:“快回去吧!回去晚了,让人担心。”

  门外的雪花此时也似含着泪水,已无心飞舞,纷纷降落到地面,瞬间化作晶莹的雪水,地面上也已亮晶晶一片。我知道这样的雪下不了多久就会停的,可我还是希望,这场雪能下得再长久一些,再让我能常常回到母亲身边,如襁褓中的婴孩般,听着母亲的呼吸声,在雪花纷飞的童话世界中酣然入梦;再让我因为有母亲在,觉得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这个特别寒冷的冬天,不下雪的日子,早已滴水成冰,偏偏下雪的日子,气温却升高到不足以让雪花在地面留影。看着母亲这双青筋突出,骨节已经弯曲变形的粗糙而又勤劳的手,虽已无法再完成昔日曾经做过的许多事情,甚至连扣纽扣也已很吃力了……我的心情,一如此时的雪花已不再轻盈,而变得湿润凝重。

  当我们是孩子时,母亲为我们扣子,做饭食,可当母亲年迈,需要我们为她做这些时,我们却很少在她身边。那时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母亲你可要好好地活着,再等我几年,等我退休后,就回到你身边,天天陪伴你,陪伴与你一样年迈的父亲,为你们做饭、扣子。

  雪落无声,化作一地春水,即将孕育一个明媚的春天。母爱如涓涓细流,点点滴滴汇成广阔无垠的大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海之恩,又将何以为报?

  可母亲却在一年前离我而去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再也无法实现退休后,赡养母亲的心愿了。我爱您——母亲!这一年,您过得可好?

  在这雪花纷飞的日子里,女儿更加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