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听落花散文
若说,听花开的声音,是一种境界。那么,听花落呢,又是一种怎样的意境呢?空山落花,铿然有声。甚至回声,甚至震颤于心,与心跳共起一声。
静静之中,仿佛那声音,被反复揉圆。似被一位老者的太极推收之间,吸纳之时。揉进了山的脊梁,放入地的胸膈,苍穹的肺腑之间。传出着清澈的水声,散发出淡淡清香,缕缕阳光的暖意月光柔美与空山中。
与我,有机缘独处山中。无论是被世界所赐,是被俗尘所给,还是造化给予。都无所谓了,一概不去追究。反而,欣喜这样的机缘与所赐。天地人物,日月星辰。万象宇宙,尘世仙界。山河江海,风云雨露。
此刻,尽在这空山中,与我同在,与我坐下来。或说或笑,或者不言不语,默默相对。我想,我知道它的存在,它也定是知道我的存在。寂寂中,互送心语,默默时,互诉情衷。
此刻,只有静,只有寂。山是静的,水是静的,云儿月儿星子寂寂的,树木花草,鸟儿鱼儿各种灵兽……都婉约在静寂中。因为静下来,才能听到山的心跳,天地的心跳,自己的心跳,才能听到万物万灵的心跳、呼吸。默默的,寂寂的,直至可以听到花落的心跳。
那么,就此捡一瓣于手中,细细看那花瓣的纹路。蜿蜒逶迤,延伸到手心里。好似花落的声音,在手心里弹跳回味。嗅一嗅那花香,是否,就是花儿一生的路途,沿着花香一直走近了是荒凉还是繁盛?是颓败还是辉煌?此刻,花儿从枝头别过,沿着花路途在空中旋舞飘醉。最后才慢慢落下来,回归到大地的怀抱。最是落地一刻,极尽沧桑,极尽红减颜衰。簌簌,飘飘。
此刻,可能会想起亲友,可能会想起尘世。很想相赠些什么,才忽然想到,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眼见着那岭上的白云,轻轻淡淡、飘飘渺渺。与钟鸣鼎食,荣华富贵不在一格。前者的是一种超尘出世,是生活境界的象徵。而后者呢?却是一种朱门酒肉,酒囊饭袋之腐朽糜烂人生。唯有空山落花,袅然出尘,了然见得山的风骨。
与我,此时此地早已物我相忘。将自己融入这山中,自己或是一石一岩,一草一木。一云一水,一尘一土。将自己融入山水之中,融入草木里尘土里。依依云雾,袅袅烟岚。物我相融,我物相合。
渐自的感觉到山是空山的,这水是空阔浩渺的,荡漾碧清。空山鸟飞尽,人踪绝。水已然是邈翰,无中有,有中无,与宇宙交接,浑然一体。我问心,心问我:落花满空山,何处寻芳迹。鸟衔花去,花粘着露华。飞行中日月星辰皆染其上,扶摇之时山岚雾霭皆掩其间。
一只蚂蚁举着一瓣花儿跨过重重险峻,回到蚁穴里给蚁王作梳妆台吗?蚁王也许会喜出望外,竟然不知今夕何夕。一只鸟儿衔着一瓣花瓣,给初识的一只做花笺,写上最美的情词。唱一首情歌吧,飞去远方,寻找美丽的家园。
有花开,就会有花落,有花红,就会终有一日,花红消减。今天的春天满目葱茏,姹紫嫣红,是明天秋季的萧瑟枯萎的前奏,落叶萧萧;此刻的夏季火热朝天,花开簇簇,是以后的冬季冰雪酷寒,千里冰封。
四季交替,开落自然。就如生与死,就如荣与辱,胜与败。自然而然,不惊不讶。然而,很多时候,人们却很难接受自然界的死寂与枯败。就如红楼中的'宝玉,总是希望聚不希望有散,总是希望花好月圆,不希望月缺花落。
而黛玉又是截然相反,喜散不喜聚,无法接受聚时的欢喜,更是无法接受散时的冷落与孤寂。因此会有种如此态度,还是不聚为好,不聚自然不会散。没有热闹,也就没有散时的冷清孤寂。
花不开就不会落,人不遇见,就不会有所牵缠。也就不会相恋、相爱,也不会相思、相念,更不会分离伤怀。月影会亏,水满则溢。任何事情的起始,总会有结束,任何事情的昌盛都会有衰落。
然而,听落花,却真的是一种境界,与花开大不相同。默默的不禁抬头向天,一遍遍追问,好似看见开天避地,混沌初开,万物之源,起于一粒种子,一滴水,一道闪电……那么很想知道:我是谁?谁是我?我怎么会是我,而不是别人,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混沌空蒙,真假难辨,东西难分。
兀自的,听花坠落,好似砸在我的心坎上。几个翻转,撩我心扉。一隙初蒙,撼动宁静未知乾坤。立时,开启了记忆,意识与自然削离出来,一片澄明。眼前会有春景呈现,会有孟夏金秋,冬寒春暖。依然是,空山无人,水流花开,自成世界。邈邈,瀚瀚。
静静的,凝神。寂寂的,敛气。放松心情,不再去念杂陈,不再去想俗世。看空山面容可掬,望星汉七星斗转。听落花空山,放下自己。跳出庸杂,认清自己。看淡成败,看轻功名利禄。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看自己,抛开所有私念利欲,了却一身成败。变成一瓣花,一瓣空中的零落之花。基于现在,努力于现在,把握与现在。此刻,会听到空山花落的回响,会听出落花的真谛,就会,突然间,有所感悟: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不禁直呼:好了,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