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泉水清又纯散文
“幽谷何年凿,清流汩汩斜。冰心成浩劫,热眼冷空化。石火烧红箨,云橱煮雪芽。不须嗔炙手,知是炼烟霞。”清朝诗人任奕铣的《暖塘春浴》描绘的乍暖还寒野外沐浴的场景让人心驰神往。
春寒料峭,厚厚的棉衣还没有脱下,男人出门带着帽子,女人围着围巾,还觉得冷飕飕地。但在贾院的田畈里,一口约四五分的池塘里,却有不少人在游泳沐浴,那欢快的笑声在溅起的水花上跳跃。这不是商业表演,也不是冬泳爱好者的锻炼,而是村民劳作后,利用摄氏40多度的温泉,洗去一天的疲惫,清除日常琐事的烦恼,放松身心。在方圆几十里,还没有哪个地方有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贾院的温泉闻名遐迩。
贾院的姑娘媳妇,手伸出去都是白白嫩嫩,藕节似的,没有冻伤的疤痕。洗衣浆纱,左手挎个竹篮,右手拎个小桶,袅袅地走来,三步两步就到了塘边,招招水洗洗手,驱除寒冬的冷气,身子顿时也暖和起来,脱掉外衣洗衣也不觉得冷。用桶舀水清洗石埠,热气氤氲。麻利地搓揉捶好衣服后,顺便按一桶水回家洗碗,在温水里干活,自然冻不着。用泉水煮粥,绿莹莹的,香甜可口,美容美发。有一口泉水塘,外村的姑娘都愿意嫁到贾院。
“濯尽尘襟一点无,皎如寒露在冰壶。风鸣云涌声先到,岁旱山空泽未枯。”贾院的泉水塘一年四季甘泉汩汩流出,即使是大旱,泉水丰盈,禾苗如一望无际的绿色地毯。周边村庄,大旱,干着急,束手无策,颗粒无收,只有眼巴巴羡慕贾院的份。不过,团练河村的除外,由于姻亲关系,可以借用温泉的泉水灌溉而无歉收之虞。
团练河的徐公子,生得俊俏,潇洒儒雅,腹有诗书气自华。贾院的小姐大家闺秀,娴静窈窕,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弯新月眉,两只瞳瞳眸。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一段美好的姻缘,令人称羡。女家还将位于团练河村旁的一份田赔给女儿做嫁妆,男恩女爱,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幸福美满。双方的父母喜在心里,乐在脸上,关系亲密无间。可一场大旱,让这桩婚姻蒙上阴影。
原来,团练河村濒临白湖边,没有当家塘蓄水,干旱时,白湖水位降低,靠水车这样简单落后的'工具翻水灌溉是不可能了。“家住白河沿,望水干断田。”田里干裂得像一张张饥饿小孩的嘴,渴望吮吸乳汁来维持生命,禾苗也耷拉这脑袋,有气无力。若再没有水,就有绝收的可能。徐家急中生智,央求媳妇去娘家借水。娘家水源充足,满口应承,允许徐家开一条水沟通向团练河。清澈的泉水带着温情、友情和亲情,直奔徐家的水田,久旱得水源,庄稼咕咚咕咚喝饱,长势良好,喜获大丰收。两家一欢二笑,举杯同庆。
可徐家得陇望蜀,仔细琢磨,借水不是长久之计。贪欲往往使人丧失起码的道德良心,绞尽脑汁想了一个万全之策。从白湖摸螺蛳撒入沟内,并用小便泼向沟边催生绿苔,造成这条水沟由来已久的假象,从而证实这口泉水塘自古就是团练河村使用。又是旱年,两家为了用水,大打出手,官司打到县衙。县大老爷查看实情,认为徐家言之有理,但泉水塘坐落在贾家的地皮,贾家也不无道理。进退维谷之际,县衙的幕僚出了一个主意,传唤徐家媳妇贾家姑娘一问便知。贾家喜上眉梢,女儿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哪知女儿怀着“穿衣见父,脱衣见夫”的观念,睁着眼睛说瞎话,徐家胜诉,温泉塘判给徐家。为了刀轧豆腐两面光,知县把出水量很小的冷泉判给贾家作为补偿。贾家看到世代使用的温泉被葫芦僧错判葫芦案,愤怒地叫这个泉水塘叫“女占塘”,并欲用树桩将泉眼钉死,哪知事与愿违,越钉出水越大。贾家伤心欲绝,不忍心看到痛处,陆续搬离,到清末,贾院无一户姓贾。
现在的贾院,宛姓居多,这桩糊涂案直到如今仍然是个悬案。去年大旱,用水紧张,两村又出现了争水抢水风波。双方各执一词,最后处理结果还是模凌两可,除非包拯再世,方能了结纠纷。
金黄的稻浪随风翻滚,远远地就看到几棵柳树和乌桕树环抱着女占塘。我带着好奇和崇敬的心情来拜见,几分忐忑,几分欣喜。泉水塘、女占塘、天塘、日月塘、万年泉,都是这口塘的名字,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寓意。两条水泥板伸向塘里,一群白鸭和麻鸭扑楞着翅膀好像欢迎我这位不速之客。水葫芦生长茂盛,水草碧绿,芦苇摇曳着苇穗,虽是深秋荷叶还未枯萎,仍然有绿意。掬一捧水,暖暖的。一条不足一米的水沟蜿蜒地向团练河流去,似乎在诉说一段弯弯曲曲的历史故事。由于打井队打了30几米的深井,塘内的泉水不再喷涌,只是细小的泉眼静静无声地轻轻絮语。一眼温泉在一个平台向外直泻,用手一挡,如瀑布似的散开,飞珠碎玉。澄澈的泉水,光亮洁净,矿物质含量大,日夜奔流不息。在温泉的东边是冷泉,泉眼里时常流出四川才有的方形的芦柴根。一温一冷,冷热交汇、交心,共同撑起这片蔚蓝的天,滋润这里漠漠的稻田,养育着这里淳朴的村民。
贾院的泉水塘是天赐的太液,饮一杯,舒心爽肺,益寿延年。“冈列翠屏围暖谷,月悬冰鉴照灵池。”,月色融融下的天塘该是另一番迷人的景致。“温泉宫未许人知。开发的呼声甚高,但都没有下文。”这个“待字闺中”的泉水,又清又纯,风姿绰约,耐心地等待着如意郎君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