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段岁月散文
我记事时,我只知道我外婆家住在现在的三伏潭镇老街。如今,那乡镇城市中城中小街,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印证了小街的历史。小街往东走第二家,就是外婆的家。
外婆常年在码头上卖汤圆维持生计,由于码头生意好,外婆的汤圆总是供不应求,因此便让同行也暗中嫉妒。我们家住农村,妈妈每月逢一号和十五号都会带着我到外婆家当助手。每餐我们都有丰盛的炒猪肠和猪肠汤。不过我总是疑惑,街上不是有猪肉卖吗,为啥外婆只做猪肠菜。原来外公是公社供销社一名职员,他有一好手艺,会刮猪肠。外公刮的猪肠从来不断,每副猪肠刮下来,外观上看起来漂漂亮亮,重量上用尺子量不多不少,很合标准。其实,我们吃的猪肠都是外公从每副猪肠预留的下脚料上切下来的,但是在那三月不知肉味的年代,那已算得上是平民百姓的奢侈品了。疑惑归疑惑,但我爱吃猪肠子。我也爱去外婆家,因为外婆家每天有猪肠子吃,我家就没有。半年不见猪肉上桌,实在是不愿意呆在家。
记得有一年秋天,妈妈带我到外婆家,路过一片红高梁地,我看到许多人吃红高梁杆,我也学着吃,那杆儿比现在的蜜还甜。于是妈妈也随手扯了几根,然后折断成一小节,放进红布包里。她告诉我唱了一首歌谣给我听,大意是:高梁杆,杆高梁,我背着包裹看舅娘,舅娘问我是那里人?我是舅娘的亲外甥。到了外婆家,饭桌上我又见猪肠,迫不及待地用手抓,妈妈看到舅娘的一脸不高兴,马上提醒我唱首歌给她听,我很快放下用抓猪肠的手,拍着手唱起了歌谣。此时的餐桌上一片笑声。说来也奇怪,我由于常吃猪肠,拉肚子的习惯也好了。外公见我原先瘦瘦的样子,到他家过一段时间就面色红润,知道是猪肠的功效。于是只要是我到他家,他都会亲自主厨做猪肠莱。可是好景不长,供销社发现外公每副肠斤两不够数,便产生了怀疑,后来在暗中监视,发现外公偷来公家猪肠,很快大会小会对外公进行*,无线上纲,全家人下放农村劳动改造。从此,妈妈再也不让我去外婆家,也不准吃猪肠了。舅父和舅母也很少与我们家来往。我小不谙世事,妈不让去,我却偷着去,我去跟外公放牛,我去跟外婆扛锄头。反正玩个够才回家。
谁说女儿不思娘家,妈妈嘴里说不再让我去外婆家,可她每次都从我口中了解外公和外婆的身体及其它方面的一些情况。有一次,听我说外婆病了,妈妈夜里偷偷去看外婆,有时天亮才回家。后来外公的事通过街坊的通融,又回到了原单位。猪肠事件得已了却,亲戚一家也重归于好。我初中升高中时,外公得了肠癌,而且送进了镇医院。我和妈妈天天去医院看望外公。外公见到我总是笑哈哈地问我功课学习情况。一点也看不出他还是重病人的样子。一天,我打完一场球,去看外公,外公见我壮如一头牛,那凹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会心地笑着。后来我听了外公和妈妈一场对话,外公说我小时候,肠胃不好,只有猪肠是唯一克星。我现在才知道外公的一场劫乱全是为我,都是猪肠惹的`祸。我想着外公对我的爱,眼泪吧答吧答地流。外公住院期间,我总觉得外公好好的,是医生学术不精,误诊了。有时看到主治医生总是恨恨的。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外公骨瘦如柴,被病房确认最不卫生的病人,临床的病人要换房,我才意识到外公真的病倒了,可能活不到多时了。我也确信医生诊断正确,对主治医生毕恭毕敬。外公,每次从昏迷中醒过来,见我还在他身边,他总是会强装无事,告诉我要考上好中学,等他做拿手的猪肠汤给喝。我强忍着悲痛,去认真复习,参加中考。可是等待我考试完毕,外公却离开了人世。外公带着不舍的爱,离开了我们。我不负外公所望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妈妈按照外公的遗嘱,代他为我做了一碗猪肠汤,亲手送到我手中,我忍不住对外公的思念,双膝跪在妈妈的面前,长跪不起,泪水直挂两腮,将碗高高地举起,哽咽道:“我一定不忘外公的恩,做妈妈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