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门前的花椒树散文

  也许有太多的伤感,也便不愿意写一些让人落泪的文字,可昨夜又梦到了公公,疼爱的喊我“萍儿,萍儿……”今早,心情又有些沉重,于是,想动笔写下一些让我情绪低落的点点滴滴。

老屋门前的花椒树散文

  四月四日,是个雾霭的天气,也许是因为心情的沉重,天气也和我作对,公公的骨灰盒也显的分外沉重。上午,十点二十分,飞机由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起飞,飞往兰州中山机场。已没有了站在云朵上的感觉,本就是雾气沉沉的天气,也更加的冷,加上气流的冲撞,机身在颠簸,心也随着上下起起伏伏。丈夫有些沉默,目光越过我的肩盯着窗外,我知,他也没有走出那份心哀,只是他不允许自己落泪。在我的坚持下,他任由我紧紧的捧着公公的骨灰盒,任由我的眼睛红肿。

  两小时的时间,也许不漫长,却让我不能从回忆公公的混乱的思绪中清醒,也不能从公公离去而神色尽失中走出来。紧紧的抱着公公的骨灰盒,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泪水浸泡着双眼,眼前闪动着公公的微笑。也许自己失去父亲太早,总是依恋这分亲情。

  十年的时间,不算短,却也是瞬间即逝。十年前,我接公公来家里的一幕让我又一次泪眼迷蒙。那时的我是快乐的,又有了一个父亲,又拥有了一份久违的亲情。我也亲切的喊公公:老爸。闲着时,我喜欢给公公亲手织毛衣,毛背心,就连毛裤都是我手工织,觉得那样才够暖。也总是选择喜气洋洋的红色,那片红,也常映着我幸福的脸,公公总是笑,那装着假牙的嘴角,笑起来很慈祥。

  公公刚来家里时,总是整日叼着烟,一支接一支的吸。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一次感冒却让他整整咳嗽了一个月,打针吃药都不管用,只要吸烟就会咳,我听着就会难过。那是个清早,我还没起床,就在朦胧间听到“咳咳”的咳嗽声,我起床走到公公的房间,看到公公咳的斜倚在床头上,很痛苦的样子,嘴里却还吸着烟,我生气起来“老爸,从现在开始,你一口烟都不能吸,这是我的命令。”出生在甘肃农村,从未走出过大山的老人,是何等的倔强,这次却安心的听了我的话,当天开始戒烟,在我的调理下,也真的戒了吸了整整五十年的烟。

  出生在甘肃的人都会知道,他们是离不开茶的,大清早出门干活前,一定会喝一杯灌灌茶,不喝这杯茶是一定不会出门的。公公也不例外,总是喝着早茶,却要在茶里放很多的糖。慢慢,发现老人家起夜次数越来越多,问他,他总是说没事。我却明显感觉,公公的饮食出现了问题。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带这个倔强的老头做了血糖化验,也真的被我猜到,公公的血糖偏高很多。在我的强迫下,喝茶,不许放糖,虽然老人家有一百个不愿意,却也还是听我的'话,一口糖不吃。现在想想,心里还是一种酸楚,我总是这样强制着公公,不许吃这,不许吃那。我知道,我只是想让公公陪我们多走些岁月。

  在闲暇下,总会织着毛衣和公公聊聊天,老人家会和我说起久远的故事,什么马步芳,于我却是陌生的,只是常提起门前的那棵花椒树,却让我记在心里。说起花椒树,我总能读出公公对故乡的眷恋和依依不舍。他常用手为我比划着,“那棵花椒树该有这么粗了,一年收不少花椒呢,全村人吃都吃不完。”说完,目光总是不由的望向远方,然后就不再说话了,我也会陪着公公沉默着。

  公公走的前一年,那是个春日里的清晨,我在整理小院里的一块菜地,公公搬着小凳子坐在小埂上陪我说话,公公突然对我说“萍儿,你说我走了以后,该怎么办?”我当时有些迷糊,“老爸,什么走了以后该怎么办?”“我是说,我老百年以后怎么办?”我才醒悟过来。“老爸,你又胡说了。”“不是,萍儿,人总会死的,我也一样,我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我都八十岁了。”我说,“你老百年了以后,我把你送回去,和老妈埋一起。”公公当时听了这句话真的很开心,那笑都带着孩子气“能成,能成,不过,你不许哭啊,老爹爹老了,没什么可哭的,在你这儿我享尽了福,一定不哭。”我也笑起来,“我一定不哭,听老爹爹的。”

  十年,为我留下太多的回忆,却让我无法诉尽……

  十二点半,飞机平稳的落在了中山机场,我的心也从半空中沉沉的落下。抹了抹泪,随丈夫走出了机场,丈夫轻轻的捧过我手中的骨灰盒呢喃着“爸,我们到兰州了,今晚,我们就能到家了。”我抚摸了一下骨灰盒,泪又簌簌的滑落了。

  漫天的尘沙遮住了眼,阵阵袭来的风,刺着眼。望了望天空,灰沉沉的迷茫,紧紧的透着寒,心里更暗淡。三个小时的路,从机场到了兰州,没有半点胃口,却强迫自己吃东西。时间慢慢在流淌,却流不走心里的哀痛,饭后,又搭上去甘肃静宁县的车,晚八点到达了静宁县,也许因为心情的沉重,这个县城竟然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当时在车站接我们的叫成成的丈夫三叔的儿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车和车钥匙交到了丈夫手里。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们驾车往那个叫上庄的小村走。也还好,虽是山路,高高低低,却能走车。丈夫开着车,我还是紧紧的捧着公公的骨灰盒。沉默着,沉默着。我轻轻的说“老爸,我们要带你回家了。”

  也不记得走了多久,颠簸之间来到了老屋门口,老远看到了公公时常念叨的花椒树。花椒树伫立在门前的崖口,腕口粗的干背负着沧桑的枝,满身的刺都透着荒凉。静默的守候,只等这个老人的归来,再去抚动枝条,看叶落时分吧。老人来了,却再也不能抚动花椒树的身躯,听不到风吹过时叶响鸣唱的声音了。

  被早已等待在家中的亲朋好友迎进了家门,我却还是想看看那棵透着岁月悲凉的花椒树。在家人不注意时还是偷偷爬到了崖口,想抚摸一下公公抚摸过的花椒树,也许我的心头也透着悲凉,却失足滚落,摔伤了胳膊和腿,也许自己的大意,竟然不知胳膊的主骨有微小的裂痕。只是忍着痛,不想让丈夫分心照顾我了。

  在跪拜之间完成了三日的丧事,我的膝盖早已跪的铁青了,但,还是随着那里的习俗,跪着,拜着,胳膊的疼,还在钻心,却还是忍着。也许太过伤心,丧事办完,丈夫就起程准备回家了。

  走时,我又去看了那棵花椒树,还是保持不变的姿态,摇曳在寒风里,不算安淡,因为枝叶都在迷乱的簌簌作响,也许这棵花椒树也感受到等待的老人已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