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早餐厅散文
小农经济向小城镇化建设转变的运动,正如火如荼的在全国推行,一些美丽的自然村庄眨眼之间不见了,到处是尘土飞扬,到处是残垣断壁。那些庄户人家,在*有步骤的安置下,散居各处。
不知道,没有了老宅,没有了祖屋,他们何以安身?
这一片废墟,原本是城边的一个村庄。上班路过的时候,经常在残垣断壁间,看到三五个老人,在废墟里挑挑拣拣,一会儿吆喝着看到东家的一个水瓢,一会惊呼着发现西家的一个瓦罐。他们对村庄和邻人们的熟悉,就像对自己的家人和家。老人们似乎很庆幸能知道这几个邻人的居处,能相约着来到倒下的老宅来看一看,总是在废墟间徘徊许久,不肯离去。可是那些水瓢和瓦罐的主人,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老人们拎着淘到的宝贝,间或从老宅里抢救遗漏的东西,然而,记忆中的家,却流失了。
在残垣断壁之间,难得的有一块平坦的空地,不知何时,就在这空地之上,支起几张桌子,一口油锅,还有几个包裹严实的大缸。桌子上摆着酱醋瓶,还有咸菜碟和筷子,围桌排放着半旧的马扎;油锅里滚着沸油,沸油里炸着焦黄的油条和鼓肚的鸡蛋菜盒;大缸肚大口小,缸颈上分别挂着小木牌:辣汤、咸糊涂、粥,还有7一毛一钱一个的茶鸡蛋,这分明是一个早点的摊位。摆摊的是一个粗一壮的中年妇女和她的丈夫,他们面目温善,似曾相识。摊主夫妇系着宽大的围裙,戴着洗的不再纯白的白色*的卫生帽,做起事来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就在早餐摊位前面不远,原来也有这么个摊位,村庄上的人们,大多都在那里吃早餐,那是村庄的人们小聚的地方,也是小村信息集散地,更是村人们家长里短联络感情闲谈唠嗑的场所。如今,村庄没了,几十个村庄集中起来盖居民楼、商店、学校、医院…,搞成小城镇的模一式。节余出来的土地,要退田还耕。在现代化的机器面前,古老的村落是那么不堪一击。不消半天的样子,一个村庄就墙倒屋塌,到处是残垣断壁,变成了一堆废墟。村庄不见了,那些围着村庄看着村庄倒地默默哭泣流泪的人们,仿佛一一夜之间也都消失了。
这些老人,面对着变成废墟的曾经的家园,一副怅然若失神情,他们是否在怀想,自己曾经亲手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家园的原来的样子么?他们在废墟间徘徊踯躅,脚步沉重而局促,神态落寞而瑟缩,他们再也回不去了,那曾经的家园。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可是这家的感觉,任是怎样,也抢救不回来了。
有时我带孩子走到这一带,孩子问我:“妈妈,这是地震做的坏事吗?”
“不是不是,这是挖土机专门推倒的。”
“可是妈妈,房子里的人都上那里去了,都被砸死了吗?”
“没有没有,傻孩子,人们把旧房子推倒了,盖宽敞明亮的新楼房。再盖漂亮的幼儿园、学校、商店,还有小公园,现在他们都住在别的地方,等新楼盖好了,他们就都回来了。”
“可是妈妈,真的不是地震吗?”
汶川的那一场地震,给这幼小的孩子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我怎么向这幼小的孩子,解释这个人造废墟和地震废墟之间的差别呢?
偶尔,起床晚了,也从小摊上买了菜盒或茶鸡蛋,带到单位吃。
不知道,这个早餐摊,是不是村庄里的那一个?这些吃早餐的人们,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周围的居民已然寥寥,早餐的摊位,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来。楼房的建设还没有开土动工,比起那些路边摊,这个摊位到是少了尘土的飞扬和路边的喧闹。天气寒冷,摊位也搭起了棚子,寒冬多风,油烟味会随风飘到很远的地方。不知怎么,在这一片废墟之间,出现这么个早点摊,倒觉得很有点儿人烟味的亲切。
碌碌续续的,到这个小摊上吃早点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其中,有几个有点儿脸熟的老人,恍然觉得这几个老人就是在废墟间找东西的'那几个。摊主招呼客人的劲头,似乎也不似那些路边摊的摊主那样热情,他们称呼吃饭的人们的也不用我们这里的官称,无论年龄性*别统称老师,而是自然的按年龄性*别称呼着叔叔婶婶大爷大娘的,再看看客人们围聚一桌,自如的拿油条、夹菜盒,盛汤的盛汤,拿碗的拿碗,拿凳子递筷子,一副宛如在自家的样子。我忽然明白,这一家的早餐摊,就是村口的那一家,这些吃早点的人们,也多是村庄上分散的人们。
不久,这个废墟之地,就会拔地而起一栋栋的新楼。等新楼盖起,他们心中的家园也会焕然一新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我想。因为,村庄不再,村庄的人们还在,就如离家的孩子,只要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孩子心灵的家。村人们自己就是相互的家,回到这里,就是他们共同的家园。等新的村庄站立起来,村人们会重新回到这里,重新把自己的家园建设的更加温馨美好。因为,而他们心中的家园一直都在这里,一刻也不曾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