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你的手散文随笔
轻轻巧巧的小手放在我的大手里,任马路上汽车带起的急速风滑过腮边。关切地看着她,翘翘的小辫,两只舞动的紫色蝴蝶结跃然发丝上。细眯眯的眼睛顾盼左右,惹人怜爱,萦绕耳边的却是怯生生的话:阿姨,我不敢过马路,牵你的手,行吗?那一刻,手掌伸出去,心柔柔的,自豪地拉着她,马路变成了T形台似的,那么耀眼绵长,如水样澄净的感觉丝丝袭来。一会儿,小女孩跑远了,天使般的快乐缠绕着思绪,挥之不去。
晚秋的阳光朦朦胧胧地泛着红色,天空有一层薄薄的云,早上起来时,还有零散的雨滴,心也沉沉的,这瞬间的一幕情景是如此美妙,象开了窗子一样敞亮。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心里油然地惦念起另一个女孩,贫苦坚强,却天真烂漫。第一次看见娜娜的时候,她只有五岁,冬天时出来抱柴禾,小袄磨烂了,摞着层层补丁,又黄又焦的头发扎起来,细细的发辫在脑后倔强地站着,脸儿和嘴唇干裂了,象麻麻的土豆皮,小手背冻得肿成了馒头似的,大眼睛淡漠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在黑黢黢的小屋里,奶奶声泪模糊,三年前,一场车祸夺走了娜娜的双亲,跟奶奶过日子,娜娜象长大了一样。帮奶奶烧火,收拾屋子,给奶奶洗脚,替奶奶关门,当奶奶拐棍儿。可奶奶一天天老了,牙齿掉光了,头发稀疏了,步履蹒跚、话语迟缓了。看着眼前的场面,我再也忍不住,泪水肆意流淌,动情地攥住娜娜的手:跟我走吧,阿姨帮助你长大,成为一个好姑娘。娜娜的眼神亮了,露出笑意,似乎思考着说:我得照顾奶奶,哪里都不能去!依依不舍地离开时,娜娜和奶奶依偎在一起,倚着房门,我回头望啊,身影渐渐缩小了。从此,我的心里驻留了一所小女孩的房子,炊烟徐徐荡漾,一老一小,门户里咯咯话语盈盈,裸漏的墙土纷纷飘落,却挡不住朝阳灿烂地笑。
抽空跑过来,卸下米面和衣物,享受着娜娜一碗清清水。有时,这个小女孩陪着我在附近的林荫里散步,我幸福地侧过头来,向前躬了身子,细心地听她讲述,嘴角弯弯地上翘,面庞黝黑却异常明朗,细声细语地说啊,蹦跳啊,邻居伙伴的有趣事,学校上课铃声变成音乐了,奶奶养的兔子生崽了,村里来生人了,柱子爷爷说跟在后面瞅,那个人东张西望时,赶快回来报告……仿佛有一条小河涓涓流淌,在孩子心田里生出浓浓的情意,长满了盎然的蕾,它们会在一丝丝温暖里悄悄地绽放。
秋忙时,我想着娜娜,又来了。天开始凉,祖孙俩的地收拾了吗?草房前静静的,木栅门从里面锁着,窄窄的院落正有几只鸡悠闲地啄食,问邻居得知,她们上地扒苞米了,在后田最里面的一块地上,匆匆寻去,田地的庄稼都被放倒了,有的地块上已经不见任何秸杆,干净,旷远,闪出大地坦然的黑色胸膛,杨树们高大健壮,昂然地延伸到远方。一片片叶子打着旋儿,象斑斓的蝴蝶,仿佛正在排练祈祷的仪式,独自徜徉着情绪,又纷纷聚集起来,准备回家了。远处有一趟苞米秧铺子,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忙碌呢,她们跪着,一铺子一铺子爬过去,露出一堆堆金灿灿的苞米棒子。随着碴碴哗哗的.声响,奶奶的白发被风吹得舞动,忽尔象有一只大手抚来,又变得平顺了,伴着她默默地劳作。娜娜跟小猴子一样灵巧,掰出一穗苞米,双手举起秸杆扔向脑后,那模样玲珑可爱。我走到身边时,她才发现,笑呵呵地扑过来。摸她黄黄的头发,冰凉粗糙的小手,我心疼地搂紧了她。抬眼看去,大地平整广阔,村落已变成视线里的边缘物了,牵着娜娜的手,同样跪在黑土地上,软软的,感受天地间冥冥地祝福,灵魂虔诚地顶礼膜拜。苞米棒子飞快地在手边窜动,说笑声一阵阵飘荡,心情是如此轻松和坦然。村长大叔的车来了!娜娜喊着,我回过头看时,只见一头瘦瘦的老马拉着平板车,车上用木条栅起了篮子,正好兜住苞米棒子,一个黑黑壮壮的大汉在一筐筐收苞米棒子,倒进木条篮子里。我们加快速度干活,终于赶到地头时,已是汗水浸透衣衫,发丝上粘着干草叶,手指多处血迹,身上尘土连连,眼底却湿润润的。好多年没干过农家活了,今天痛快地体验一回,为了这个小女孩,牵起小手的一刻,我便不停地收获喜悦。
如今,娜娜上小学三年级了,她和许多小女孩挤在低矮、破烂的教室里读书,却仍然快乐着。
这些天一直在想,身边的锦衣公主、掌上明珠和千们,被爱紧紧地拥着,享用不尽。真地希望人们能匀出一些关注,送给那些乡村田野间的女孩,她们如一朵朵百合花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