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散文
一早去参加了同学父亲的葬礼,然后又去看望了一个新生的婴儿。本来已过不惑之年,感觉许多事已经看淡,但这短时间内死生的撞击还是让我心生感慨。
一边是凝固的黑白相片,黑的挽帐,白的孝衣,嚎啕,悲戚,疲惫,释然;一边是鲜活饱满,红的喜蛋,红的婴儿脸。嘹亮的啼哭,欢喜,力量,希望。哪个不曾鲜活饱满,哪个没有青春少年,但终将曲终人散。死生悲喜,谁又能逃过轮回?
第一次知道“死”是爷爷的离世。爷爷活了80多岁,没有什么病,大约只是老了。他走在除夕之夜,那个年寂静冷清。父亲母亲还有从外地赶回来的大伯守在爷爷身边,由于是年三十没有更多的人守着。我和哥哥静静地坐在另一间屋子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愈发显得屋里静得可怕。忽然爷爷屋里传来哭声,我俩怔怔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妈妈走过来低声地说:“爷爷走了。”走了?我若有所知,又有些茫然。就是这样平静,悄无声息吗?此后几天,爷爷完成了他生命最后的仪式。再回到爷爷空落落的房间,我终于明白地知道,那个一进门就能看到的笑盈盈地坐在炕上的爷爷走了,再也不回来!
真正让我感到切肤之痛的是妈妈,那一年我38岁。自从三年前她突然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经过三天三夜地昏迷,妈妈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一刹那的惊喜过后,妈妈意识到了自己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忽然她使出浑身的气力,用那边还能动的手去拔掉身上所有的管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目光里的.绝望与决绝!
从此,三年,妈妈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人知道,她还有多少牵挂、不舍。于我,与亲人执手相望却不能言,已是十分痛苦。而对妈妈,突然不能动不会说话,更是何其残忍!此后,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去接受这个现实。原本脾气大的父亲在短暂的茫然无措之后,表现出了极大地耐心和细心。在爸爸的精心照顾下,妈妈脸色红润了,也终于有了笑容。每当我走进她的房间,她都会对我笑。我知道,坚强的母亲,她在用她唯一能做的给我哪怕微不足道的温暖!
生命终将耗尽了,最后的日子,妈妈已经昏迷不能进食,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那天,守候多日的人们都疲惫不堪的各自休息去了,只有我守在妈妈身边。这二十多天妈妈迅速地消瘦,瘦得已经完全不是她的样子。我看着她,妄想着一个奇迹,妈妈能够再看我一眼,再喊一声我的名字!屋里静得出奇,我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可怕的寂静!妈妈就在我的注视之下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那一刻我脑子一片空白,时间也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哭了出来。
我不会哭喊,只有流泪。那一天,既要迎来送往照顾前来吊唁的亲朋,还要担心劝慰着父亲。晚上,人们渐渐离去,只剩下几个亲友守在灵堂。我走进妈妈的房间,空落落的屋子,空落落的床。我坐在床上,前一天这里还有那个用尽力气给我温暖的人,如今却只剩了无尽的空,冷!
邻家的嫂子走进来,搂着我,我能感到我浑身在发抖。她抚着我的肩,我说了声:“再也没有妈妈了!”,这才死命地哭出声来。
此后很长时间,我都沉浸在悲伤里。我这才知道,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人没了母亲也会这样无依无靠。但我必须打起精神,时时去宽慰陪伴父亲。我知道,母亲的离去对父亲不只是悲伤,还有恐惧。恐惧那无边无际的孤寂,还有他已无力把握的日渐老迈的未来。
经历了这场生离死别,我对生死有了更深的领悟。生,大抵是欢喜的;死,却未必全是悲伤。当活着只剩了痛苦,离开,无论对逝者还是生者,或许都是最好地解脱。逝者已去,生者还要前行,而且要活得更好,为了需要你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