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春绪散文
也不知为何,每至这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漫天飞舞着的。抚摸着岁月流走的痕迹,我在内心里默默地念数着,我已经快度过四十个春天了!
我记忆儿时的春天——在菜花里追蝶欢笑,嗅着满世界的花香疯跑,山湾里回响着久久不息的童音。
我记忆青葱岁月的春天——在校园樱花林里的苦读,听着朗朗书声如迷,校园里描绘着不知何事是愁的理想。
我记忆青年时期的春天——在工厂里、在岗位上流着劳动的汗水,尝着人生奋斗的滋味,想着未来的生活也如春天般美好。
而至于今,我能做什么呢?
我中年的春天呢!我的心烦杂了。
这又一年的春天,我的思绪是零乱的——它漫天飞舞着,像无根的芦花,轻轻地掠过眼前。我伸出手来,想抓住一片,然而它盈盈地摊在手心,风带走了它的灵魂,只留下一片空白。
我曾想过多次用笔记下这些思绪。但我始终也提不起这个头来——我为什么要记录着它的存在?一个毫无理想与斗志的人,他的思绪本是多情、多感的庸人自扰罢。
但我不死心呢。我试想过多种说服自己的理由,或许是内心自我的表达,拟或是排遣的一种方式。
倘是若干年后,我在岁月的尘土里,突然挖掘出它的痕迹来,重新审视着自己,或许也是人生最美好的事呢。
我要把春天记录吗?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能记录它什么呢?我思考着。
其实我是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春水”的散文的,作为渔者的情怀来寄托我对水的情感。我在脑子里构思千百万遍,然而竟没有写下去的信心。这足见我对于春天的情感还没有到那一种忘我的境界吧。
想到春水,我更多的是想到了李后主的一句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水,在诗人眼里,是一种思绪,一种情感纠葛的表达。
白天听孩子朗朗地读着杜工部的诗:“好雨知时节,当春来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天里,蓉城总是会下雨的,这雨随风入夜而来,滋润了这冬季里久旱的.大地。
突然就记起了昨夜的春雨,随风淅淅沥沥地抚过窗外的树叶,却又点点滴滴地敲打着窗外的雨棚,搅着人的清梦,听着那雨声,我算是一夜未眠罢。春风、夜雨,夜未央,人不寐,该是多么一幅诗意的情境呢!
所以,现实中的春水,并非诗人想象的那样糟糕,我更喜欢蓉城里春天的雨水。
清晨起来,那小院飘落了一地的落红,碾入泥里,了却了这一季的花期,埋葬了那一片片香魂。我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我何尝有诗人那般“感时花溅泪”的寸寸柔肠?
我只想怀念春天里的那一潭清水。
我背上渔具,踏着鲜花盛开和长满青草的田间小径前行。
那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开了,金黄色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寻花而眺,眼里便是花色;鼻里便是花香;嘴里全是花味。我一时都迷糊了:我难道是花园里一枚移动的棋子?被这层层的花儿包裹着,那浓郁的花香,掺杂着蜜一样的甜味,我一时竟然有想出逃的冲动来。
田野里,也植了好些桃树与李树,远远望去,那一团红,这一团白,交互映衬着。你展示你的妖美,我舞动我的妩媚,然而却在微风中把那蜂蝶迎来送往。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那场景,岂不是风花雪月的景象么——花儿的娇美,纤纤的身姿,与艺妓的红颜何异?那蜂蝶,翩翩而来,匆匆而去,岂不是寻花问柳的?我忍不住在内心笑自己思想的不净。
田野的边沿,那便是山谷的最底处。一条小河曾经穿过这里,经长年累月的浸蚀和流动,形成了一个半亩见方的清潭。
清潭呈长条形,一边临着山崖;一边铺满水草。潭底乱石众多,杂乱地静伏在水底,水浅处,可见那石头淡红的颜色,深深浅浅地,似乎把水都染成了浓淡相宜的红色来。而深水处呢,只见青苔附于乱石之上,见不得石头的真面目来,只觉得那青苔把水都浸得清绿了,平静时,恰如一块无瑕的翡翠。
潭水呢,清如少童眼眸的泪花,你看不到任何杂质。那清绿的水面,只瞧见了我这背上鱼具的钓翁,我一时兴奋了起来。啊!这才是我梦想中的春水罢。我能看见水中游弋的鱼群,像是在空中飘荡一样,就如一句诗言:“水真绿净不可唾,鱼若空行无所依”,我想用它来形容这潭清水,再好不过了,胜过我那多少的粗词烂句。
我把长长的渔线抛入那潭清水。我只是想静静地守候在这潭清水边,任那春风抚着,花香袭着;听山间鸟鸣,看山花烂漫,作为春闲垂钓的渔翁,思绪里有的几番岁月轮回,蹉跎感慨,何所惧之?
我怀着对春的思绪而来,我何尝想过对清潭有所欲望。纵然是满载的鱼儿,看他们在鱼桶里跳跃欢腾。我的心涌起一阵怜爱——若为这些精灵,我便有负这潭清水了。于是无所顾念的让它们回归到清潭去了。
想想这山间清潭,虽是半方之地,却能清净这颗烦杂的心,引导灵魂向善;我这一个凡尘俗子的春绪,何其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