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古镇的散文

  等一城烟雨,渡一世情缘。

写古镇的散文

  翠翠在等,我也在等。

  ――题记

  我是错生了一个时代的人。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才发现生死簿上划错了一个时代,只能一步一回头,沉入忘川河中,那盛开的彼岸花是我前世数不尽的遗憾。今生,我生于偏远的村落,长于喧嚣的都市。没有侠客,没有骑马,甚至没有烟雨,没有小巷。我不停地雕刻时光,在黄永玉的画里,在沈从文的书里,在汪涵的方言里。我一生的步履不息,从塞北到江南,从西原到东海,只为在古镇找到前世的影子,了结这一桩不解之缘。

  画里的古镇是这样的。

  古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水是清亮清亮的,水底的鹅卵石被冲成了蛋丸模样,不动声色地躺着,也许躺了一个时辰,也许过了上百年。水上渐渐有了过往的船只,在“哗啦!哗啦”的划桨声中摇出了一个渡口来。第一个有商业头脑的人在渡口开起了第一家客栈,四海的旅人便在这里歇脚过夜。渐渐的,便有了人烟。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家,有家的地方就有城。几十上百年后,我们称这座城为古镇。

  古镇是一砖一瓦砌出来的,青灰的砖瓦砌出青灰的古镇。偶尔也会有大红的椽子,下面挂着一溜大红的灯笼,像是“万灰丛中一点红”,倒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每当北门城楼上的大红灯笼高高亮起来的时候,古镇上的人们就要进入梦乡了,游荡在大街小巷里的只能是打更的守夜人,用方言的腔调,一遍又一遍在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酒香不怕巷子深,满巷子的酒在香,吸引着路人的深寻。需是黄昏,最好刮些微风,下点小雨,在烟雨朦胧的时候,撑着油纸伞,穿着绣花鞋,走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你也许逢不到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但一定会碰到挑担子的挑夫。在竹编筐里头,有时是深山里的野生竹笋,有时是树上新摘的杨梅,更多的是自家酿制的小铂子甜酒。叫卖声南腔北调,各有千秋,被窄窄的小巷拉得老长老长。 做买卖的大都是本地人,操一口地道的方言,讨价还价也是有的,但最后商贩往往会多抓一把放进买主篮子里。

  古镇上的人家往往把屋檐做得十分宽大,为的是方便行人躲雨歇脚。燕子在屋梁下筑巢,瓦松在屋顶上舞蹈。正门上贴着年画,大红大绿的俗,却俗得恰到好处,有烟火味,有尘世香。雕花窗是朱红的,晴天漏进去一缕一缕的阳光,换得一阵阵霉味飘出来。一次路过巷子,听得阁楼上传来一句昆曲,咿咿呀呀地,我站在那里侧耳听了好一会儿,竟把自己当成了唱戏的人。在天气好的晌午,家家户户的老人会坐在吊脚楼上晒太阳,有些须发尽白,像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古董。

  书里的`古镇是这样的。

  镇上的人喜欢养猫,黑的,白的,花的,它们大都白天躺在老人脚边睡大觉,晚上两眼放光,精力旺盛。猫都是吃百家饭的,哪一只猫抓老鼠厉害,就会受到大家欢迎,在各家各户穿梭时,它的猫步也走得越发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猫是有灵性的动物,它在西方文化中往往是妖怪和不祥之物,在古镇,却成了宠儿。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甚至在我前世的记忆里也找不到,这样的淳朴民风,或许只有桃花源中才有吧。即使是在白天,镇上的人家也是门户紧闭的。却不是为了防盗,而是外出干活了。这里的人们,大都靠经商为生,有志的做大生意,走南闯北;有心的做小买卖,靠山吃水。做大生意的暂且不提,做小买卖的本地人都是鸡叫第二遍上山,鸡回窝才进门的。这其中的各种滋味也只有自己去咂摸了。总之,他们过日子都是挣一点,花一点,再攒一点给后人,不贪求,也不浪费。

  由于都是自家亲手做出来的,古镇也有自己的一些特色。靠水的有干鱼,田螺,野鸭;靠山的有野山笋,椿芽,野生菌,野味;靠手艺的有豆干,腊肉,甜酒,糍粑,木捶酥……还有一些好玩的民俗,塞龙舟,抓鸭子,篝火晚会……以及吃各种宴席的热闹,都像过年似的,风风火火的样子,聊也聊不完的。

  古镇上的民风一般是很开放的。男婚女嫁都是很大胆,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在凤凰,苗族女孩如果喜欢上一个男孩,就会过去踩对方的脚,爱得越深踩得也就越用力。真真是应了那一句“打是情,骂是爱”的古话!镇上的人喜欢对山歌,两山相对,你唱来我唱去,这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过门是常有的事儿。也许正是因为有像对歌传情的婚嫁故事存在,才会产生《边城》这样伟大的作品,浸润了古城的山水,生长出翠翠这般多情的女子,她是集天地之灵气于一身的尤物,与自然争胜的精灵。

  那个人也许会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可是,翠翠在等,等一城烟雨洒遍边城的每一处角落时,梦中的人儿就会乘一叶扁舟而来,和她共渡一世情缘。

  过了有情桥,撑了缘分伞,最后竟修得一过客。可我不愿只做一过客!是的,翠翠在等,我也在等。从盘古开天地的那一刹那,我就在等了,等一城烟雨,渡一世情缘。

  2016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