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伯散文随笔
柴根是我大伯,爷爷年轻时见他家穷怕养不活,便将同族的他领养过来。那时爷爷还属富农,有些田产,便让柴根帮助家里种地。柴根长大后,在爷爷帮助下成了家,自己开始独立过生活。
柴根个小,但身板结实,不仅能种地,打猎也是个好手。农闲时,便上山打猎。
听母亲说:“父亲四岁时,家里盖房,在建房动工仪式时一根木桩忽然倒下,将爷爷砸死了。爷爷死后,又遇到土改,家里多余的田都分给了其他农民。随后才十六岁的二伯也离家出走跑去当了兵。奶奶出生在旧社会,缠着小脚,不会干农活。为此,她带着父亲生活过的异常艰辛。当年,父亲长得非常瘦小,十几岁时,村集体安排他养鸭子。但养鸭挣的工分,没办法喂饱两个人。
当时,柴根白天干农活,晚上便偷偷跑到山上,用藤条、绳索、铁夹子等工具,逮些野兔、山鸡等野味回来,打扮干净了,都顺道拿一半给奶奶她们填肚子。
后来,柴根自己也有了儿子,并抱养了一个童养媳,在那个年代,一家人过得也艰苦,但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只要山上打了一点野味,都会尽量分点给我们。
听父亲讲,柴根媳妇很早就因体质不好先走了,留下两个孩子。从此,柴根既当爹又当妈,小心翼翼的拉扯一对子女长大。
奶奶去世后,柴根和我们家也没有断了来往,逢年过节都互相叫请吃饭。家里有点好吃的.都相互往来赠送。
认识野味也是从孩儿时开始,野兔、山鸡、野猪、寒鸡、山羊、石羊……一旦猎到野味,柴根会拿去墟上集市卖一部分,但总要留点下来。我们也每每沾光,一家人都来尝尝鲜。虽然一人只能分到几块肉,但对于当时相对贫困的年代,已经算是一种奢侈了。
柴根脾气不好,或许是老婆过早离世的原因,也或许是山里的汉子本就一根筋。小时候,不时看到他和儿媳妇闹口角。堂嫂说他脾气实在坏,他们结婚后就不再下田干活,家里农活都他们俩干,而柴根就只知道去山上弄点山货,卖了几块钱,都自己买酒买烟,请客吃饭。还好,堂嫂是他一手带大的童养媳,闹来闹去都能忍受。每到饭点时,照常喊他吃饭,孩子大点后,就叫孙子喊他吃饭。
对待孙子,柴根却甚是痛爱,虽然年纪逐渐年迈,不能跑远打猎,却也能在就近的山上逮只野兔,捕只山鸡之类的,给孙子补充营养,自己却也不舍得吃。
柴根煮狗肉是个好手,在他接近70岁临去世时,可能有所感应,将半年前养的一条狗给宰了,并喊我给他帮忙。当时我正学校放假在家,他就叫我提着狗的两条后腿,帮助将狗往自家附近一条小水沟里浸泡,他佝偻着身子,半蹲在水沟旁,左手牢牢抓着狗的两天前腿,右手捏着狗脖子,往水里摁。柴根告诉我,用这种方法,狗毛特别容易褪,过了几分钟狗已经奄奄一息,他便用一根硬木棍往狗鼻子一敲,狗便彻底死去。我当时看着好似有点残忍,但是对于那个年代的他们却是常事(家乡有吃狗肉的习俗,尤其是冬至的时节)。随后他便提来半桶刚出锅的热水,往热水里倒进半瓢冷水,提着一支狗后腿将狗放进热水里打旋,让热水渗进狗全身,然后从狗爪子开始,给狗褪毛,一个小时后,狗光溜溜的,没有一根毛发。柴根将狗肉切成块,放进热锅里翻炒一两分钟,再倒进啤酒、冷水,并将生姜块、辣椒干、盐巴、料酒等佐料放进去,用锅盖盖上,烧中火焖近一个小时,最后出锅。随后,柴根叫上我们一家子围着一锅狗肉,就着啤酒大吃起来。
吃完狗肉后几天,柴根就去世了,没有带着啥念想,安静的离开了我们。
时至今日,那狗肉的味道仍令人回味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