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岛寻找面食散文

  在海南岛客居八年,已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往事了。记得刚到海岛上,品尝海鲜、鸭肠、牛腩饭,蛮新鲜的。没过多久,自己的胃却在呼唤面食。在京城的老陕周明先生游海南,与我说到“胃亏面”这个词,觉得真切。

海南岛寻找面食散文

  一日,走过一个小吃摊,是卖饺子的,馅儿却只是一疙瘩肉,皮儿很薄,根本没法吃。这便与摊主交涉,用半斤饺子钱买了一碗面粉,自己下手和面揉面,揪了一大碗面片,加上海南辣得人喘不上气的树上结的黄辣椒,吃得酣畅淋漓。

  我所客居的龙舍坡,海南话叫“两地波”,有一家卖米和面的小店,常去买几斤面粉,自己揪面片吃。夸张一点说,小店的面粉卖得比盐少。周围多是海南本地人或南方人居住,北方或陕西人很少,卖面粉是赔钱的。南方人常是在宴席中置一碗面条,是当一道菜品尝的。苏东坡被流放海南儋州,台风季节这里成了死岛,吃不到大陆运来的糙米,挨饿是常有的事,他幽默地说,你看蛇不是靠吞咽阳光也能生存吗?北方产麦子,古来运到南方不易,运过琼州海峡更不易,就像北方老家轻易吃不到米一样。习惯成自然,罢了。

  每逢周末,几位陕西乡党便集聚于南航路口的老马家,吃一碗正宗西安清真羊肉泡馍,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再来一瓶西凤酒,一盘腊牛肉,拍个蒜泥黄瓜,算是解馋了。趁酒兴,一路散步回客舍,海腥味的风吹着,走过街巷,夜深人静,猛地吼几声秦腔“老了老了实老了,十八年老了王宝钏”。海南岛的风不明白,这吼声是由吃羊肉泡馍的腔子里发出的`。

  听说南航路上新开了一家山西的杂粮食府,抽空赶去尝鲜。山西与陕西一河之隔,为秦晋之好,饮食风俗大概接近。果然不失所望,有荞面、豆面、麦仁、杂豆,有洋芋擦擦,有糜子面油糕、苞米窝头,加上辣子陈醋,吃得汗流满面。不是忆苦思甜,就想找回以往的胃口。只是晋人甚为节俭,做生意“九毛九”,质量没得说,倒是数量差池,不尽如人意。只好多要几份,才勉强填满肚子。

  为吃一碗面,也遇到陕西乡党面客的吝啬,也是吃双份才能顶饱。乡党说,到了这海南岛上,啥都死贵,给谁都多盛一筷头面,我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我说,有道理,但你的面做得筋道,唯独辣子不真。乡党急了,啥?你敢说辣子是假的?我笑了笑说,你的辣子是真的,我说的是得用咱陕西的秦椒,我老家耀县的线线辣子,煎油尤其是菜籽油一泼,直冒泡泡,叫睁眼辣子,你该听说过?乡党只好承认,用的不是秦椒,是外路货。

  我的顶头上司习正宁,也是吃面的命,约我去一家新开的面馆吃面。老板是秦人,说面做得很地道,才请乡党去赏光的。不料,一碗面端上来,*先低下头闻闻,慢慢操起一筷头,细细品尝,紧接着就皱起了眉头,放下筷子说,你这是啥面吆?!老板在一旁很窘,说是从北京请来的面食大师做的。*摇了摇头,出门说道:“做面不请咱陕西师傅,还能做面生意。”老板没料到这位吃客却是咥面的行家。

  今日忆起,仍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