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轳井散文

  我儿时的村庄,坐落与临近乡镇隔河相望的唐河岸边。每年春夏之时,河边芦竹茂密,桑树纵横交错,成了点缀在唐河西岸边的美好风光。

辘轳井散文

  村庄沿着河流一边,如带状延伸成南北向。在河流的上游,有*修筑的大坝和水电站,成‘’T"字’往东西和北方延伸,成了几个村灌溉庄稼的活水源头。在这块广阔的土地上,千亩良田,种满水稻玉米。那万顷绿波,随风荡漾,鸟语花香,成了那时耀眼的优美景点。

  在村子*,三面环水之处曾有一口老井,在儿时的记忆里,那是一口永不枯竭的甘泉。老井的周围,用青砖和石块铺成圓形的井台,历经沧桑,布满了青苔。古老粗糙的辘轳,裂痕累累,永久地架在井口上,缠绕在辘轳上的井绳,挂着一个像蝴蝶结形状的木柱,静静地垂入井下。

  井水清澈纯净,特别是夏天,打一桶水起来,如冰一样凉,我们村里人管叫她它井巴凉,喝上一口忒舒爽,那种甜美的滋味到现在还在渴望。挑一缸水,放了很长时间,也不会有沉淀物滋长。

  水入口甘甜,解渴消暑,开胃养颜。因此村子里孩子们长得水灵,姑娘们长得像花一样,小伙子显得俊美阳刚,老年人则长寿无疆。

  大家同住一个村,共饮一井水,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形成了清纯质朴的民风和血脉相连的乡情。

  我幼年时在这里酣嬉淋漓,少年时又在这里读书,青年时离开家乡,跟随父亲在他乡重点学校就读,毕业后就进入教育战线工作,很少参加农业生产,和乡亲们接触也越来越少。然而,在我十四岁之前就开始为家里挑水。因为父亲在邻乡教书,不到星期天是不能回家的。哥哥大我十多岁,从我能记事起,就出去谋生了,家里平时只有母亲弟妹和我,母亲又要参加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我便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力了。家里挑水做饭的任务就成了我的职业,为此,父亲为我挑水特制了工具:三尺三的小钩担,一对精致的小木桶。井台就成为我与乡亲们沟通的最佳桥梁。

  清晨,家家户户的男人们,头一件事,便是挑起扁担,到井里担水。一担、两担,直到担满水缸。这是他们一天的生活用水,做饭、洗菜、洗衣,甚至熬猪食。那担水路上,老的小的,你去我回,匆匆忙忙,川流不息。人们互相问话,传递信息。天天如此。尤其是傍晚最为热闹。人们挑起水桶,推开厨门,纷纷来到井台打水,然后又各自担起满满的两桶水,挑回家里倒入水缸里。水桶里溢出的水,淋淋漓漓地洒在土路上,仿佛一串串的删节号,从井台断断续续地扯到各家的院子里。

  前来打水的人们谈天说地,畅所欲言,大到国家大事,小到谁家添个小孩、老母猪下了几个崽子……你想了解的信息都在这里耳熟能详。因此,井台成了村里人们传播和收集信息的驿站。每天都会从这里不时地传出阵阵笑声。至今一些美好的场景仍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看,村支书眉开眼笑,一边摇着辘轳,一边向大家描绘秋天的收成:水稻估计亩产比去年翻翻,玉米籽饱粒满,绿豆芝麻也丰产……赤脚医生冯小焕,把扁担横在两只水桶上,不慌不忙地坐在上面,声情并茂地向年轻的媳妇们传授育婴知识和方法;学校的教员,一个年近四旬的儒生‘眼镜‘’,正津津乐道地向大家透露几条《参考消息》上登载的新闻;还有东边的李炮匠,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夸夸其谈地赞美儿媳的孝顺能干;西头的军事张大侃,舞动着双手,绘声绘色地回放人民广播电台早已播过的体育赛事;马家嫂子来打水,身后总是跟着那条小黄狗,小黄狗总是愿意蹲在对面,看着主人摇辘轳,这时抢拍一个镜头,那绝对是——女人、辘轳、狗。

  井台上人们聊的虽然是支言片语,杂乱无章,但涉及家长里短,人情世故,道德伦理,真真实实地反映了一代农民的思想情感和精神风尚。

  在这里,我学到了许多在书本里学不到的宝贵的东西,井台成了百科全书的资料搜集场。让我感悟到了河水挑不干,知识学不完的道理。人生需要不断地学习登攀,这对我以后的学习作文和工作都起到了积极地推动作用。

  我喜欢井台,只要有时间,每天晚饭后我都要去井台打水。打水时,我小心翼翼地把井绳末端分开,用像蝴蝶结似的木栓套住水桶,再把环形的绳子压在上面,两腿叉开,前腿稍弓,后腿稍蹬,握住辘轳,手心放松,四肢用力,向前摇动,待水桶露出,腾出左手,抓住辘轳把,提离井口,同样的方法再去打第二桶。然后挑起满满的两小桶水,肩上的钩担便一闪一闪地弹跳,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我在这里挑水,大多时候都是大人们自发地给我倒满水,自己用辘轳搅水的机会很少。因为大家觉得我是小孩,怕出现危险,所以每每见到我总是先把我照顾好。得到大家的'怜惜,我感到十分地温暖和愧疚。但我依然对这里充满了憧憬。似水流年,如歌岁月,水井由兴盛到衰退,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后来因为家乡发大水,房屋都倒塌了,于是全村都搬进了新农村。*对新农村进行了统一规划,一幢幢民房行距一样,每幢门前*打一口机械井:一根铁管插入地下,铁管上面焊接着井头,井头上有一个压把,利用杠杆原理将二十来米深的井水提上来,然后顺着铁管做成的井口流入水桶,延续了几代人的担水习惯,自然也就成为历史的记忆。

  这样几家共用一口水井,省时、省力、省事,还真觉得很方便,但这井里水质量的确不能令人满意,新压的一桶水,就会看见有泥砂在里面翻动,如果不经沉淀和烧开,不敢随便饮用,并且井水苦涩,没有一点清醇可口的味道。

  水是人类生命之源,人体的主要成分是水,无奈我们每天需要做饭和喝的水,提前准备好,放在那里澄清一下,这样就可以用到稍稍干净的水了。

  后来我参加工作了,住到街上单位分的住房,从此用上了自来水,先是单位供水,后来变成水厂专门供水,我的心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不再动用力气压水了。虽然用水问题解决了,但每次水烧开后,上面总会出现一层无色的、透明的、薄薄的漂浮物,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大胆使用,后来考虑饮水安全,只好买一台饮水机,干脆饮用五元钱一桶的罐装水,并且罐装水已经换了几个品牌,但始终喝不出故乡辘轳井水那甘甜的味道来。此时的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儿时在故乡井台打水时情景,乡亲们那一张张的笑脸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家乡的辘轳井,曾经滋润着家乡人的心田,维系着家乡人的生命。我怀念故乡那一口甘泉般的老辘轳井,更眷恋故乡那股清纯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