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夜思优美散文

  已是深夜时分,心情纷繁糟乱,寥无睡意,白日的种种纷扰夹杂着酒力,冲撞着。

夜思优美散文

  于是撩一起衣衫,洋洋洒洒踱步到卫河之滨。沿着土堤脚下扭曲的小道,索性顺势半倚半卧在堤旁一片青绿的草地上,四肢任其舒展,胸口的汗渍迎风而落。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上一口,烟蒂的荧光在繁星下近而似远,心也随着冉冉的烟淡了开去。

  初春的夜还未完全褪去冬的清寒,风仍袭人。无月。黛黑的天穹高高悬在头顶,在星光的衬托下似乎透明,俯仰之处皆是屏声静气的静谧。忙碌的人似乎都已就寝,夜却异常清醒的睁开了眼,闪亮着明亮的眸子,打量着广阔天宇下朦胧的一切。

  夜是永远不寐的女娲,夜是精灵。

  夜空下的河堤显得空旷寂寥,情侣羞于人间的俗爱玷污了夜的眼睛,悄悄相拥而去,留下的只是青草和泥土的细腻。堤上小道蜿蜿蜒蜒消失在黑黢黢夜的怀抱中。抬眼望去,河对岸和背后民宅的灯光星星点点,远处的路灯孤零零在草木的缝隙中时隐时现。偶尔一辆的士呼啸般疾驶而去,橡胶轮胎摩一擦地面的尖一叫一声渐行渐远。不远处的邮电大楼在清冽的春风中,孤零零地站立着,形单影只,和周边的群落民宅相呼应,深深地隐在看不到尽头的黑夜的衣衫下,像一个在田地里劳作了一日的春姑,憨憨睡去。

  夜在望着我,我在看着夜。仿佛两个陌生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显得拘谨和好奇,相互默默地打量着对方。世界上和人最亲近事物有三个层次,一是父母,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无私最呵护你的亲眷,带你来到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笔你永远无法还清的恩情。当你第一次睁开睡眼,打量这个世界,和你对望的必定是你的父母,从此你就和他们订下了这生死相依的契约;二是爱你的妻子,虽不是一奶同胞,却是患难与共的连理,婚礼上她向父母深深的一躬,已对天盟誓,那寓意告诉世人,从此别过父母不再回头,跟随你走天涯,痛你的痛,泪你的泪,既是你的朋友,更是你托付终身的伴侣!第三就是夜了,不论你是否喜欢,也不管你在何方,它总是在固定的时间悄悄来到你的身旁,陪伴着你,拥抱着你,渗透着你的每一寸肌肤,你的悄悄话和它共同分享,不知不觉中陪你安眠,抚平你白日伤痕累累的心灵!

  夜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亲近,我们对它平时的漠视,只因为它太惯纵它的这群众生,实际上它是我们无言的兄弟!

  耳边一片宁静,静得只剩下微风拂过树叶摩一擦声,眼前的视线变得影影绰绰,尘世万物只给我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早春的的花木和着泥土的淡香,萦绕在鼻息之间,风过脸颊,挟带着微微的露水,嘴唇便湿润了。屏神凝气,仿佛可以听见卫河流淌的潺一潺声,她是那样的温润,恍如纤纤素手拨一弄琴键发出的天籁之音-----锦缎一般光滑细腻。

  真是难得的宁静,令我麻木的心异常地愉悦。我无法形容这夜的神韵,她质朴无华如无物,纯净透明如深壑溪水,有时又掀动江海挟裹一着雷霆扫荡着她脚下的一切,她既是造物主,也是执法的仲裁者,她是姑娘,也是恶妇,只有在她看到人间的善意,才会展现出那如仕女展巾的婉约,如贵妇般的矜持和淡定。为什么这夜总会有那么多的脂粉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含情脉脉?因为她是天地之间唯一能给人沉沉睡去的船,是天火和地精之间的庇护所,是万物赖以繁衍的温床!没有夜,我们将失去宁静;没有夜,我们将变得暴躁和失去理智;没有夜,人类残存的爱情将会发酵为暴力!

  她像不像是我们的母亲?

  我默默仰望着夜的脸庞,竭力想和它对话,竭力想读懂它,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也许因为我低俗的心,已被满满的尘世沙砾所遮蔽,但愿借给我一双慧眼,穿透这似纱如水的黑,看到这藏在它背后的真容。

  我悄悄触一摸一着内心最深处的悸一动,唯恐自己的孟浪,这感觉就弃我而去。我努力张斥着鼻翼,贪婪地呼吸着夜的甘甜,夜的妩媚。多么安静的夜,满天繁星仿佛也见证了我们的亲密,渐渐隐去而变得稀疏。多么安详的夜,静静的沉睡,平稳的呼吸,温暖的吹拂,她嘴角的气息之柔美,如杜甫诗中的仕女,在天宇都是湛蓝的冷调子的山水画里孤独地倚靠着修竹,对人间的嘈杂和烦扰淡然一笑。所以,夜与尘世的冷漠无缘,与白昼的浮躁和庸碌无缘,与我们的心机无缘!

  月是触景生情的尤物,极易博得远方浪子才女的遐思,遐思中不免泪眼婆娑,月是故乡明,冷月照归人,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几多思念,几多哀伤这是多么的无奈;夜却不同,在黑暗中抚平你的哀伤,让你澎湃的心灵归于宁静。

  幸好今夜无月。

  我并不孤独,因为有夜,宛如处子之罗裙越过黑色温柔的陪伴着我。夜是多姿多彩的,这拂面的风,清冽的水,幽淡的花香,比如这眼前的疏梅,脚下飞舞的柳絮,身后粉艳的'桃花,头顶轻轻拂面的青竹,还有不远处站立的老松,就是这无边无际的黑,也仿佛是一袭华丽的面纱,处处包围着你。你凝神闭目,会感觉到夜的呼吸,夜的低语,甚至夜的叹息。它们都是夜的细胞,静静地看着你,审视着你,抚一摸一着你,它们都是醒着的精灵,嘴角挂着笑意环视在你的周围,用纤弱的手抚一慰着你脆弱的灵魂。

  几只稀疏的梅,雅致的开在翠竹的缝隙之间,裸露出她芙蓉的面,柳叶的眉,朝我抛去冷峻的微笑,在淡漠中吐出几分清高的细语,不由得使我联想起徐悲鸿先生笔下的一幅仕女图,分明是“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倩影,此情此景,令我恍如隔世;竹却多了一分梅的俏皮,不时抬头和清风打个照面,细数着身上的叶片,喃喃低语几句,似乎在向风数落着竹下的我的低俗,又不时低头看我一眼,眸子里尽含一着几分怜惜,几分无奈,她那稀疏有致的叶子,在灯光里发散出幽幽的绿色,那是令我沉醉的颜色;桃花永远都是美艳的,她们错错落落或簇拥或串连似的挨在一起,满枝的粉一嫩,让人忍不住想观望她,亲近她,极想揽她入怀凑过嘴唇遍吻她周身的奇香和销骨的柔媚;唯有那细柳,最是令人爱惜,虽然她看似柔一弱,甚至有点普通,但她绝不猥琐,风刀剑霜的环境造就了她极易入地生发的力量,骨子里透着不屈的性格,她是个外柔内刚丫头!不远处的松,最是稳重,一直睁着幽深的眸子,伫立在坡岗上凝视着远方的天际,因为它高大,所以孤独,因为它总是替一人挡风遮雨,所以宽厚,它总像一个思想者,透过脚下风吹雨打的土地、河流、民居和草木,俯视着躁动的尘世,对它来说,不管我们怎么折腾,都是平平淡淡,它早已看尽了人间的沧海桑田,历史对它而言,不过就是一幅尘封已久的山水画,不过是一座你来我往的古老的旅店!这就是松的性格,松的情怀,它的伟岸与沉着令我着迷,令我肃穆,也令我颤一抖,它告诉了我什么叫做永恒!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思绪震撼了,清醒了,也领悟了。

  黑格尔说得好:我思故我在,终于彻悟这几个字的含义。

  夜,渐渐隐去了;风,也渐刚了;尘世也开始慢慢躁动起来。

  弹掉最后一支燃一烧殆尽的烟蒂,深深吁出一口气,心头轻松了许多,敞亮了许多。晨雾渐渐升起,四周的色调也变得柔和与温暖起来,顿时觉得生活的可爱,忽然感觉时间的弥足珍贵,也忽然发觉人生的短暂!

  我在堤上草窝里翻了一下一身一子,满足的惬意地瞌上眼睛,睡意不知不觉袭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