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伊人散文
离开故乡,步入城市,在冰冷的钢筋水泥的丛林和嘈杂的人流车流中穿行,感受着冷漠。不知不觉中,不断获取着什么,也失去着什么。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委琐、孱弱、疲惫和苍白。是什么原因让豪气万丈的我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是什么原因使当初年少激荡的心变得如此荒芜?
这些年里,曾多次站在杨家河岸边坝面西桥的栏杆旁,注视那条腾烟的河流,满含热泪,感慨生命的卑微和生存的艰辛,企盼有一天在河中畅游,感受那份清澈,那份纯美,和生命的赐予。
这贫穷、这卑微给了我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记得在向这块土地告别的时候,曾经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地位如何都永远要用乾陵北麓农民的腔调说话和观念思考问题。
在炎热仲夏的一天下午,乘坐一只小船,在静静的河流逆流而上,寻找着那白草坡三队的菜园子和古老的水车遗迹,为河神所修的那一座庙宇,儿时嬉戏的枣树林,满坡青翠的草,坡上不知名字的花儿,还有沟坡上的梨园、柿树园。
记得那天,我们一行五人在河边玩耍,在河中嬉戏,赤条条的像个泥鳅,在水中仰游、蛙游。风起云汹涌而来,一眨眼的工夫,响起滴嗒滴嗒的雨点声,伴随着雷声,我们跑向菜园子主人的房子。一会儿雨点越来越密集,河对岸层层梯田原野上,屋顶上发出哗哗哗的巨响,土坯房屋檐的水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把宁静菜园的房子给震动起来,水珠飞扬得到处都是,仿佛有一个极其威严的神物鼓起黑色的`翅膀将雨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我感到恐惧,扶着门槛注视着外面,深沟的雷声似乎格外的响亮,每次响起余音,震得我脑袋发木。
不一会儿,雷声雨声骤然而止。来得匆忙,去得突兀,一只躲在菜园畔树下的鸭子,凄凄然啼叫着,屋檐的水滴寂寞地滴打着下面的水洼。
天有些阴沉沉的,路是泥泞的陡坡,脱了鞋,便准备地向家中走去,可雨又下了起来。
雨停了已是半夜,星辰如洗,下弦月将银白色的光芒洒在了夜空,洒在了沟顶的一片夜空中,如同白昼。我们躺在莱园子主人的大床上,听见外面草丛中蟋蟀的鸣叫声“吱吱吱――吱吱吱――”我好生惊奇,荒草之中又增添了生命。在这万簌俱静的夜中,除了河水涓涓的水声,就是这蟋蟀的叫唱,富有诗意。此刻,感受到蟋蟀演奏的小夜曲是这般的悠扬与美妙。却发现一个秘密:它们唱时没有和声,一个唱罢,另一个接唱,像接力棒传递,又像是在轮番比赛。我有意地“吱吱――吱吱――”学叫,可笑的是,蟋蟀的清唱就嘎然而止了。静等,再等,还是不出声声,一会又听见它的吟唱了,似乎它很通人性的样子。我不知困倦,举头望着弯月,低头听夜曲……
虽然出生在黄土高坡,无法感受大江大河那无尽的魅力,但碧绿碧绿的河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两岸人,也滋润了无数个故乡幼稚的童心。此刻,也洗涤我一颗沾满尘埃的心灵。
在这里,能看到儿时经常洗澡的小湾,小湾上的枣树早已不见了踪影。
徜徉在缓缓流动的水面,河水慰藉着我一颗受伤的心。此刻,我仿佛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那是天文地母的爱,如同黎明的泪珠,洒在久旱的心田上……
真想停泊在这样宁静的小湾,作暂短的休息,无奈夏日的阳光已经落在了河岸西坡的顶尖上,给西岸抹上了晚霞的玫瑰色。
从小湾出来,顺流而下,羊儿也从两岸的草丛中缓缓走出来,像蓝色天空飘浮的白云,随着牧羊人的鞭声而移动着,打碎了黄昏沟圾的宁静。
远看坝面的水边上,女人洗的衣服和布料,把整个坝面打扮得花枝招展,如画宗笔下的一幅水彩画,随风起舞。她们打情骂俏的声音,荡漾在这古老的河面上,引起鸭群一阵阵惊飞。
夜幕降临了,青蛙开始了喧闹的叫声,牛羊的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人们的吆喝声,都溶入了小河的夜色中……
夜色之中,走过父亲犁过的土地,还散发着泥土的气息,猛地发现,自己已变成了那一棵挺拔的白杨,高高耸立于故乡河岸的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