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二哥的散文
三月的一天,二哥来电话,问我忙不忙。我说:“不忙,二哥有事?”电话那头的二哥慢条斯理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孙女过几天满月,如果你有空,来银川咱们聚聚?”我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
挂了电话,我抑制住兴奋,重温着二哥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追忆着现实中两鬓斑白,头发稀少,走路不紧不慢,个性不卑不亢的二哥。不知道离开了近一年的二哥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印象中二哥说话一直都这个腔调。平顺低沉,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即使遇到多大的急事,也是这个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与他无关似的。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种不急不躁的性子,习惯了他慢半拍的说话腔调。如果让他火急火燎,一下子把话说完,反而不是他的秉性了。对于他的这种性格,我儿子颇为不解。儿子曾私下对我说:和我二叔交流真费劲,说了上句,就等着听他什么时候说下句吧!我知道,这是儿子前年独自回老家看他爷爷时,与他二叔交流时留下的最终印象。
其实儿子不理解他二叔,是因为他们接触得太少,缺乏必要的交流和沟通。而我对二哥这种做事不紧不慢,说话慢条斯理却了如指掌。二哥是那种表面平静如水,但骨子里非常要强的人,正所谓外冷内热性格特征的人。对于他小时候体现出来的顽皮任性,我只能用现在流行术语,就是男孩成长的叛逆期吧!可有谁知道,度过了叛逆期的二哥,安静了,老实了,恢复了他最初的善良的本性。就如现在一样沉稳,内敛。
这些年和二哥聚少离多,可梦里仍时常有他的影子。梦里的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脾气还是那样顽皮好动。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活得猪嫌狗不爱。顽皮任性让一向仁慈宽厚的父亲常常失去耐心,把对七兄弟姐妹惩罚全部施加到他一个人身上。
比起安静少动,性格内向的我,顽皮任性的二哥就是父母眼中的*,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是个大人眼中认定的上天入地的小土匪,随时随刻都有自己家孩子被欺负的事发生。,隔三差五总有村民来我告状的事情出现。偷家里的面去换白面馍吃,撬祖母的小木箱找东西吃,家里的能吃能用的那次能逃过他的劫数?那时的二哥真是个让人让父母伤透脑筋家伙。谁能想到长大后,竟出息了,懂事了?这是我们父母万万没想到的。男儿的担当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谁还能说他少时的顽皮任性呢?谁还在意小时侯的他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呢?
二哥,你知道吗?我们读书那会,贪玩的劣性让你后来在学习上吃了不少苦头。开明的父亲为了你将来有个好前途,逼着学习并不好的你一二再,再而三的复读。你可曾记得,与你一起同班同学?他们要么金榜题名,要么回家务农。哪有像你落榜了复读,复读了又落榜的个例?你曾记得父亲曾经当着全家人的面对你说过的话吗?那几句话不仅仅是对你,也是对我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家里也不缺你一个劳力,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复读,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什么时候考上了,你就成人了,长大了!”在村子里极有威望的父亲一定是看到没有念好书人家的孩子过的那种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一定看到没文化人的所遭受哑巴亏,才逼着体弱多病的你,走上了华山一条道的艰难选择。他经常对我们说:人穷不怕,怕的是志短。父亲的话,我记住了,或许你也记住了。要不然,怎么会有你我今天呢?
二哥,你曾记得我们住在一个屋子,同睡在一个炕。作为弟弟的我亲眼目睹你为了弥补基础差,底子薄的不足,竟要求还在上初中的我,为你抄别人的笔记,抄不知从哪搞来的甘肃静宁一中作文选。逼迫我检查你背课文,遇到我不认识的字,我怯生生向你问字,你带着一腔怨气拿过书本,瞪着眼叫我认字;说这个字这么念,记着。我记下后,拿着书本又让你继续背;亲眼见证了你点着煤油灯会战在题山题海里。那情景,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头悬梁,锥刺股的味道,这种场面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为此,你落下神经衰弱,睡眠严重不足的疾病,时常流鼻血。就这样你也是拿着药片走上了你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高考。半个月后,高考成绩下来后,你幸运地达到录取分数线,你成绩只比录取分数线高出三分,好悬呀!但最终被一所警察院校录取。
现在想,如果没有上苍的眷顾,没有父亲的远见卓识,哪有你走进大学校门的机会?你看和你一起因为贪玩没考上学的那样同学的下场,你看到过他们守着几亩薄田艰难度日凄凉光景。看到过母亲三周年祭奠时,你同学前来吊唁,看着他们衣着打扮,看着你们握手时脸上流露出的对你羡慕。对于这些,你是明白的,你也曾感慨过。你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一遇到什么伤感的人和事,总免了伤感一回。为这点,我总觉得你缺乏小时候的韧性和坚强。殊不知,你是用你特有的情感释放着你内心的感受。对于这些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包括我,也未必能够完完全全走进你内心世界。
小时候,你我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弟。你有你哥们,那些与你一样顽皮淘气的同伴。我有我发小,一些和我一样的喜静不喜动的小伙伴。你比我大四岁,即使出去玩,你也从不叫我,也不不带我。对此,我也从无怨言,也不尾巴似的跟在你身后,给你添睹添乱,更不想让你的同伴背后议论你有个胆小怕事糊得脏兮兮鼻涕搽不干净的弟弟。尽管你我秉性各异,但毫不妨碍你对我的呵护与关爱。记忆中从你没动过我一指头,也没让比我大的伙伴欺负过我,作为你的弟弟,这点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是多么弥足珍贵啊,以至于今天,想到儿时你我那些往事,我更加感慨万千。
二哥,有你日子,有你陪伴的岁月是多好么温馨日子呀!
二哥,我先你一步去外地求学之前,一直一同下地劳动,农村的啥活咱俩没干过?包产到户之前,寒假暑假,生产队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开春时节,背着背篼往山地送粪。肩膀勒下的印迹一个星期才能恢复。秋收时节,拉着人力车从山上往回拉麦子。人力车翻过多少次连我也记不清。寒假上山找柴火,你的大背篼,我的小背篼。手﹑脚﹑耳朵时常冻肿,冻裂。遇到下雨天,别人在家蒙头大睡,而你我还有家里的牛羊等着我们放牧。也许,从那时起,你和我一样,心里早已埋下了一颗种子,就是摆脱让人难以忍受的繁重体力劳动,而孕育这种子成长的土壤便是艰苦劳作的历练,缺衣少食的日子以及精神世界的空虚。
二哥,你可否记得,你我用稚嫩的肩膀帮助大哥大姐挑起了父亲不在家的生活重担。也让你我就此改变了各自性格特征。那个顽皮任性,惹事生非的就此转变为一个听从父亲循序诱导,刻苦学习的青年,最终依靠自身的努力走进大学校门而我,也由一个胆小怕事的乖乖男变为学校的三好生,且早你一年进入一所工业学校,就此摆脱了农村这块靠天吃饭,任命运摆布的。
学校毕业后,你我工作了,成家了,有了孩子,时间和距离却让我们感觉到彼此的疏离,又感觉到彼此的欲言又止。你我都明白,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有了属于自己停靠精神港湾。不管如何,你仍然然如小时候那样,对我你始终有求必应。
二哥,虽然我托付你的事你未必能够办到,但是你总能尽其全力寻找最好的解决途径。我想,你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察,一名在那个小县城呆了近三十年普通*干警。离开了那个小县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动用你仅有的交际圈办事谈何容易,真是难为你了。我看出你想竭诚为我这个弟弟办件事,但是事与愿违。为此,你狠自责,但我的心更痛。我没有顾忌你没有办成我托付你的事而带来的感受。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愿,也不想让你为我做出任何牺牲,再也不让你为我经受任何委屈。
二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童年,谢谢你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留下的许许多多温馨的印迹。那段时光是我人生最美的时光,是我一生无法删除的念想。因为有你的童年少年时代,才是完整的童年少年时代,尽管我们童年少年时代处在一个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的年代,是一个生活布满艰辛,精神有点颓废的年代。唯一能让我俩愉悦的的事就是去公社看场电影的年代。
二哥,谢谢你这些年来对父亲的无微不至悉心照顾,我看在眼里,也铭记在心里。谢谢你在母亲病重期间寸步不离地精心照料,在大哥不在的情况下肩负着长子的责任,一直将母亲守护到临终,安详地离开了这个纷杂的世界。假如没有你,单凭少不更事的弟弟根本难以应付。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我心中一直扮演着大哥的角色,事实也是如此。在大哥因为私心而对父母不管不问之时,是你承担了赡养老人的应尽的义务,是你取代大哥位置,才把家里所有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老家的黑白事都是以你的名义前去应酬解决,兄弟姐妹之间有什么困难都是你去协商解决,总能将事处理得圆满,让妯娌姑嫂无可挑剔。
侄子去年成家后,你来银川的次数便多了。为儿子看房﹑装修,你忙前忙后。看着两鬓斑白,头发稀疏的你,我心头不免涌上一阵心酸。印象中那个平时喜欢卖弄拳脚,身手矫健的二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步履缓慢的老人。
二哥,我知道,你心脏动过手术。那是你二十年前在乡下派出所工作时。在冬天一个傍晚,骑着派出所摩托车向县城行进途中被后面行驶而来的卡车撞在路边的水渠中,你当时便不省人事。幸好有路过的人发现,打120急救送往县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县城没有医治条件下,被紧急转到陕西西京医院接受手术。因为这次交通事故,让他在医院整整躺了半年。对于这些,你后来一字不提,没有给我透漏半点风声。你出车祸的事还是你病愈后不久我探亲时弟弟私下告诉我的。弟弟当时也没敢告诉健在的父母,生怕两位老人承受不了。你手术住院期间,父母偶尔问起你,弟弟撒谎说你去西安出差。善良的父母哪知道自己儿子遭遇了一场交通事故,随时都有离他们而去可能。
二哥,你老来得福,有了孙女,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对于你盛情,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即使有事,我也推脱工作上的事,前去庆贺才对。这几天,一直想着如何给你的孙女包多大的红包,想着和老婆合计送给什么礼物才对,想想见到侄子侄媳该怎么送上我们的衷心祝福,想想抱着孙女怎么样不失态,这样才能配当孙女的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