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算盘散文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中,大家都看过一些经典的散文吧?散文是一种*、灵活、短小精悍,表现真人真事真是感情的问题。那么问题来了,怎样才能完成一篇优秀的散文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父亲的老算盘散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父亲用过的物件,我最喜欢的,就是那把窄窄的、长长的、白珠黑框的老算盘。我喜欢看父亲坐在桌前拨打算盘的神态,喜欢听父亲拨打算盘时发出的声音。那专注的神态,渐渐地长成了我心目中的一棵大树,让我赏读着,让我仰慕着。那“噼啪噼啪”的声音,谱成了一首歌,录制在了我耳际的八音盒里,让我欢悦着,让我思想着。
我是父亲的长子,在所有的姊妹兄弟中,我第一个走进了父亲的世界。这本是一种幸运,可起初我没有把这种的幸运当成天赐的福分来接纳。我忽闪着还没见过世面的眼睛,愣愣地望着父亲那张陌生的脸,望着父亲那张脸上流露出的初为人父的微笑,心里摇摇头,把一脸的.不情愿,都埋进了母亲的怀里。我只知道母亲体肤的温暖,只知道母亲乳汁的清香,只知道是母亲把我带到了生长着炊烟风景的世界上。而对于眼前的父亲,我一无所知。我甚至对望着母亲的眼神,把一个问号传递过去:这个人为啥站在我们的面前啊?母亲用食指尖轻轻地点着我的脑门说,傻小子,他是你爹。我皱皱眉头,爹是啥啊?母亲又抬起手指的时候,我把头和脸,再次埋进了母亲的怀里。
一种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的精神一下子清爽起来。这种声音,就是父亲拨打算盘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我对这种声音有着特殊的亲近感。我断定,它就是我心底期盼已久的声音。在母亲的胎褓里,我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那时,我就想挣脱胎褓的呵护,去寻找声音的出处,去走入声音的发源,去倾听声音的清脆。可是,母亲的不放行,让我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我找到了心仪已久的声音。我还顺着这种声音,慢慢地认识了父爱,也慢慢地知道了爹的含义。父亲刚刚十七岁的时候,就被生产队长看重,当了生产小队的会计。从此,父亲就开始了与算盘打交道的生涯。父亲只读了五年书。上学的时候,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可我的爷爷为了维持家里的生活,硬逼着让我的父亲辍学了,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们,三番五次地来家里做爷爷的工作,都是无功而返。即使这样,父亲也是山屯里读书最多的人。
父亲的算盘打得真是利索。他常常坐在桌子前,把算盘“哗啦”地立一下,平放在桌面上,右手的食指,在算盘的上方从头到尾地划过去,那算盘,就父亲操作着进入了工作状态。父亲打算盘时,眼睛一直盯着左手指尖按着的数字,右手拨着算盘珠“噼啪噼啪”地响。这“噼啪噼啪”的声音,让生产队所有的财务项目,都清晰在账本上。
因算盘打得利索,父亲在生产小队任职三年后,又被抽调到生产大队任会计。可陪伴父亲的,还是那把黑木框、白珠子的老算盘。父亲几乎天天拎着一个黄帆布的小提兜,那把老算盘,就一直装在兜子里。时日不长,父亲就变成了山屯人声声叫着的“郭会计”。慢慢地,我也丢失了名字,变成了“郭会计的儿子”。
听到“郭会计的儿子”这个代称时,我的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可有一天,山屯人逗我,管我叫“小郭会计”。对这样的称谓,我不但没有美滋滋的感觉,反倒压得我眉头隆起。我想,我无愧于做父亲的儿子,我就必须亲近父亲用着的老算盘。当我在父亲的引领下认识他的算盘时,我才知道它的奇妙。父亲告诉我,算盘的四框叫边框,中间的一道叫梁。梁上有十三个档,每个档上有一个上珠和四个下珠。在父亲的身边,我又学会了许多打算盘的口诀:“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去六进一……”算盘打得好坏,关键是手指的功夫。手指要利索,拨珠要到位。算盘是有灵气的计算工具,对懂得爱惜它的人,使用才灵验。听了父亲许多许多有关算盘的话,我更加珍惜他的老算盘,也更加热爱父亲。我不只一次地想,长大了,我要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算盘,有机会也当会计。
每年的大年前,父亲都要拎着他的老算盘,参加公社的年终决算大会战。能参加决算大会战的人,都是全公社数得上的精干力量。父亲一出去,就是半个多月,到哪个大队,就吃住在哪个大队。这时,如果谁来我家问起我的父亲,母亲就说,他爹出去算账了,又得半个多月不着家。那声调,明显不是埋怨,而是一种特殊的骄傲。听了母亲的话,我的心里也会默默地感叹:会打算盘,真好!
会打算盘,也让我的父亲承受了一次磨难。父亲三十六岁那年,大队的财务帐,竟出了整整一千三百元的差。父亲是大队的会计,又兼任现金出纳员,是唯一贪占这笔款项的嫌疑人。当时,这个数目,足以送父亲去蹲好几年的*。公社的领导找父亲谈话时,痛心地说,算盘打得那么好,小帐算得那么细,人品又被大家公认,咋还干了这样的傻事。父亲说,我的事,与打算盘没关系,帐是差了,问题一定是有的,可有一点,就是大队的款,我没贪占一分。公社审查组来到大队审查账目时,发现所有的财务账目都非常清晰,是全公社所有二十三个大队中最好的,只可惜差了大额的款项。父亲被隔离审查时,表现得很是淡定自若,到吃饭时吃饭,到睡觉时睡觉,一点也没有上火的迹象,让审查组的人们好生奇怪。
半个月后,母亲在我家房顶的椽子缝里,发现了一张大队买木头的收据,树木刚好是一千三百元。母亲赶紧把它送到了审查组,父亲果然被解除了审查。父亲回到家里,拿出他的老算盘,深情地说,老朋友,我给你抹黑了。
父亲清白了,母亲竟说啥也不让父亲再当大队会计了。公社的领导来我家苦苦地说服母亲,母亲才答应父亲继续与那把老算盘为伴。母亲对父亲说,我知道你离不开那把老算盘,可这帐出了差,太吓人。以后,父亲又被组织安排做大队长,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父亲又先后任村委会主任、村党支部书记。职务变了,可他一直保存着那把老算盘。离开工作岗位后,父亲还经常把它拿出来,放在饭桌子,然后戴上自己的老花镜,像模像样地拨拉一阵子。他的心里,一定念着好多好多的口诀。那“噼啪噼啪”的声音,总让父亲甜美地微笑着。
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工作了四十多年的山屯,可他的那把老算盘,依然被我完好地保存着,黑木框,白珠子,黑白分明。那清亮的“噼啪噼啪”声,永远响在我人生的旅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