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散文之老屋故事
山丘下灰瓦黄土砖的老房子,青田梗间赤脚扛锄的老爷爷,还有老榕树旁一群闲话哈哈的老太太。灰扑扑的土路,缠绕着每户人家,总有人在大中午开着“噗哧噗嗤”的拖拉机,嚣张的卷起一股子黑烟,二十世纪末的家乡,如自家老屋般陈旧。
老屋的故事太长,如阿公煮的化不来的浓茶,能讲的不过几件烦琐片段。
大雨围攻老屋,连绵小雨“滴滴答答”在屋内奏着小曲,下雨天房屋漏水是常有的事。雨后,阿公总架着*爬到屋顶,叫着我们几个小娃儿递瓦补顶,我们哪还有什么空闲,早已跑去捡偷溜到泥土路上的几尾小鱼了,回来免不得听奶奶唠叨。
驼背的剃头匠挑着担子,总会在我家门口歇脚,靠石门槛坐下,喝着奶奶端的浓茶,抽着阿公的草烟,做各种滑稽的鬼脸逗笑我们这些看把戏的小娃,走时也不忘将阿公的头剃亮,“娃子,你奶奶要我下次来给你们剃头嘞”,每每这句话一出,就觉得他再不是慈眉善目的老头,巴不得他能出点什么事赶不来下一次。
扛糖葫芦的老妇人,隔三差五从我家田埂经过,拖长了嗓子吆喝,叫的围坐在地灶旁吃饭的小孩子不得安宁,奶奶经不住闹腾,只有喊住远去的妇人,老妇人接过钱,笑的比糖葫芦都甜。奶奶不一定每次都会买,但总等我们哭闹过后,蒸一锅糯米粑粑。
夏天的蛙叫让夜晚特别长,风畅通无阻的穿过房子,奶奶在堂屋铡猪草,阿公数着赶回来的鸡鸭,昏黄的灯泡悬在房梁上,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哄了堂妹睡着,哥哥带上我,提着桶子,拿上长竿子做的铁叉,悄悄从后门出去,跑到水田去抓泥鳅黄鳝,走一遍下来,能收获一顿丰富的午餐,当然,回来又是好一顿数落。
冬日的大雪将房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还好阿公在秋天将屋顶修葺一番,老房子温暖的像披了条厚被子。地灶的炭火“滋滋”咂着火星,总有几个爱串门的老人不惧寒冷过来扯几句闲话,吃几个油炸的饼子。矮黑的安老头逢年过节挨家挨户送几张火红财神贴画,奶奶拿几个应时水果,阿公掏两张卷角毛钱,高高兴兴打发他走。我们几个小孩则蹲在小板凳前抢阿公刚从柴火里煨熟的红薯,奶奶忙着端茶倒水,忙着炸过年要用的豆腐,还不忘了唠叨“给他们煨那么多做什么,又该不吃饭了。”
村里的第一栋新房子,新潮又让人艳羡,“哎,看他家多有福气,这房子我们土培房哪能比啊”。每户人都希望有栋小洋楼,年轻的为了能在家乡建栋楼房而在外奋斗,老屋属于老人和孩子,家乡也属于老人和孩子。
老人彻底老了,剃头匠好久不见,卖糖葫芦的妇人再没来过,串门的人少了,住的近的偶尔会过来喝杯茶,发财神贴图的安老头腿瘸了,在家养着。新式的小洋楼逐渐代替老屋和水田,夏夜不在有黄鳝泥鳅;修了整个夏天的`水泥路终于通了,池塘溢出来的鱼也没了去处。
小孩长大了,回家呆的日子短了,每次回家都是一次新的认识,谁家又砌了新房,谁家老爹娘过世了,谁家门面开张了,早已司空见惯。搭建了好几年的高速路也快完成了,各类商铺热热闹闹,阿公也走了,隔壁聋耳朵的奶奶没了,我家也要建房子了,老屋的故事终将要结束。
老屋随着一批老人的逐渐消失成为永恒的再不能见的回味,即使再美好也躲不过历史潮流的推进,时代的发展有更好的条件来让我们创造新的故事,但我们始终要铭记逝去的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