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在灯火阑珊处散文
灯火阑珊,处处张灯结彩,节日的喜庆随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喧嚷,在空中弥漫荡漾。迷茫的夜色,在节日张扬的喜悦间更叠深浓的寂静,莹与儿子单薄的身影流浪在陌生城市荒芜的街头。
莹在心里无数遍地问自己:我是谁,我要走到哪里,哪里才是我温存的港湾,才是我心栖息的温床。
生活条件好了,房子大了,心也大了,仿如这大大的空间拉长的距离,亲情变得遥远而陌生,大了一切却是空落落的了。
此时此刻人们都在团聚,都在吃年夜饭,都是笑逐颜开,都在享受家的温暧,莹也想念家的味道,可她选择了逃逸。
那首她喜欢的在“咱家那些事”中荡气回肠的曲目,从一家窗户开着的缝隙间宏厚、宽阔、凄厉而悲凉地流溢出来。
……
城市的迷茫太多
谁理会我的感受
思念弥漫心头
谁能听我诉说
灯火阑珊唤起曾经的回忆
亲爱的人哪,你现在在哪里?
亲爱的人哪,请你不要离开
寂寞,只剩下我。
……
离开之前,莹想了很多,尽是辛酸的往事,她不愿在举国欢庆之时离开家,不愿在万家团圆之际游走他乡,可她就是不愿待在那个窒息般的家中无休止的忙乱。她悄悄地带着儿子离开,在远方浓浓的节日烟火里凄凉。
那一天,莹病了,羸弱而难受,宁是没一口水喝,没人递上一口粥,儿子上学去了,没见他人影,谁知道呢,是忙碌在他的病房还是其他,她想都不想,想又能怎样,他在家中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的薄凉。
莹躺在装修典雅、古朴而精致的房间望着天花板发呆,灯的光影幻化,渐渐的被雪白的顶将一切都呑没在虚无里,有丝丝的寒冷,她慵懒地倦缩在床上,的确一点儿都不想动,可是她必须得起来,得打起精神来,学生马上就来了,房间乱七八糟的令她心烦,她得收拾一下。
爬起来,突然头有点晕,向后踉跄两步差一点摔倒,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又爬在床边,心里溢满了悲凉,两行清泪滑落在手臂。她再次试着爬起,人绵软的没有一点力量,身上冒着冷汗,手也有点发抖,一种饿极了的感觉袭来,她缓慢的走到客厅,拿块糖果喂进嘴里,依在沙发上,心里百味杂陈,望着精心装修的家生出重重的厌恶,有一种想逃离的感觉。
可她能逃到那儿去呢?终还是要回到她的家。
莹是寂寞的,也是辛苦的,她越来越不明白当初怎么就走入了这样一种自己根本不喜欢不满意的怪圈。
他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只知道工作的人,一个从不与人交往的人,一个家里一切都不管的人,如今除了上班就是躲在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直坐在电脑旁到深夜才睡觉的人,就连自己的内裤都不洗一下的人……她和他成了一个屋檐下好无瓜葛的两个人,他回家只是为吃饭和睡觉。
她累极了,仿佛走在茫茫荒漠,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绿色,没有一滴可以消渴的水,没有一点希望的光芒。但她必须得继续跋涉,继续行进在寂寥的荒漠,因为她的家的荒漠深处,她别无选择。
其实她在这样的荒漠里已踽踽独行艰难地跋涉了很久,她总在想有家就有希望就有温暖就有美丽的风景。她支持他考研,她无怨无悔地哺育孩子,承担起他与这个家的所有,用她一人的工资承起家所有的美好,透支着身体也透支着心灵。
后来为了在他研究生毕业后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她辞职,丢弃了十年的工龄,可到接收她的新单位报到时,单位突然变卦。她提着简单的行囊牵着儿子踯躅在行人寥落的街头,她的工作没了着落,学校答应给联系儿子上学的事也泡汤,又无处居住,深秋的寒风萧瑟紧逼,她宛若背着沉重的包袱流浪。可他在电话里只是无助只是沉默,放下电话她觉得她不该打这个电话,明知道他给不了丝毫,那怕一些嘘寒问暖的关怀。后来在姐的帮助下借宿在朋友家中,她要联系单位,要解决孩子上学问题,打探买房,一切的一切只能靠她柔弱的肩膀扛。
那时她的心里是充满希望的,因为他快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他毕业后分配到了一个很忙的科室,面临着太大的压力和挑战,目前的医疗环境又恶劣,风险太大,她依然是他坚强的后盾,可她也忙,带着高三的毕业班,她像一只陀螺似的不停地转,每天从早上六点一直到深夜。
她甚至搞不清楚他上夜班还是白班,总之每天都是饭后便跑去加班,家对于他就是一个客栈,累了歇脚的地方。
日子在这样的忙碌里仓惶前行,转眼又是几年滑过。
他整天呆在医院竟然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他发烧了,烧到几近昏迷,科室领导通知她去一下,她完全傻了,他戴着冰帽输着液体沉睡不醒。那一刻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顺着面颊滚落,她惶恐地守在病床旁。
她在两人上班都比较近的地段买了一套楼房,自己四处筹措借款,找人装修,就连第二天搬家他都不管不顾的去上他的班,这样的日子她得习惯,因为人家早已习惯于不管不问,又能如何?
她是女人,可她是人,她真的很累很疲惫,很想有人温情脉脉地呵护她一下关心她一下帮助她一下。
她突然明白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工作,曾经还做几次饭,收拾一下房子,可自从研究生毕业,他已习惯了像上学一样,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对她和儿子都不在他心上,而且一直以来他有点我行我素,全然不考虑她的感受。
一个人寂寞的久了,是会崩溃甚至会像火山一样爆发的。她变了,变得急躁而易激惹,动不动会发火,说话也不再温柔,没有了细雨润物的柔美。
他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他觉得她越来越不像个女人,嫌她不学点厨艺,嫌她做饭总是凑合,他回到家总是早已摆放在桌上的凉饭,但他没想过还有人为他做好饭,有饭等他。
后来他吃完饭便钻进自己的房间,守着电脑度日。
她不想回家了,害怕回家,回到家就是没完没了的活,或是空洞和寂寞,有一种无形的恐惧将她包裹。
人在最孤独最寂寞的时候,最渴望有一份能走入心灵的爱和关心。她不想回那个家,害怕回那个家,因为家已经没有温暖。她渴望家,可家又给不了她温暖,她柔弱的肩膀承载不了太多的重量。
两个人走进一个屋,生活在一起,却形同陌路的感觉是痛苦的,谁的心都是寂寞的。谁都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一种状态。
房子大了,空间大了,一人一间房,愣是越走越遥远,越走越生分,越走越没有了温润。各做各的事,各想各的心事。忙得不可开交,忙得一塌糊涂,忙得没有了自己没有了家,忙得茫然不知所措,后来忙着逃避忙着气恼,最终是下班不再想回家,变成了流浪的人。
她的心在流浪,在找寻,在期望,在等待……
她在夜色里迷失,望着窗口亮着的灯,她不知道哪盏灯是为她而亮,哪颗星在为她闪烁。
她的心在呼唤:可怜的心啊,你想去何方,你为何总在流浪,总也找不到归宿……
正因为他们一人抱着一台电脑生活,电脑里纷繁的世界,花花绿绿,引人入胜,有朋友有温情,可没有爱人。谁也不能与电脑里说着甜言蜜语的人有肌肤之亲,不能实现细致无微真切的体帖,不能在你生病时端一碗粥递在你手上,不能为你做好可口的.饭菜,不能为你洗衣,可就是愿意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虚幻间徜徉,却不愿意留出一点点的时间给爱人给孩子……难道他真得不明白,他们为何越走越远吗?
颤抖的呼唤是心底深藏的渴求:亲爱的人,你在哪里,你的心在哪里,为何总也找不到那扇为我而开的心灵之窗。
她真得逃走了,带着儿子一起逃离,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就在春节前夕她选择离开,那怕只为暂时的安宁而劳累而奔波而流浪。
鞭炮声声辞旧岁,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人们趟进了欢乐的海洋,融入了一片温馨的祝福声中,她只是在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城市陪伴儿子,听远处的鞭炮声,望着漆黑的星空,感悟夜的冰凉。
她仿若生活在城市的边缘,在欢乐遥远的尽头,在大海无边的广袤里漂游,一叶颠簸的小舟,行将覆没,可这欢腾盈溢的海洋,却将她抛掷在茫茫浩淼的海波浪尖上。
冷战,就这样一直持续,宛如一件昂贵而穿旧的衣,穿着过时弃之可惜,纠结在不亲不热不离不弃,近在眼前幻若天边的纷扰里。
仿若我是我,你是你,你我是家中的两个人,两人撑起的这片天空阴云翻滚,危机四伏,孩子是这片天空下风雨里凄美的景或是日渐枯萎的藤蔓。
枯萎的藤上结着一颗苦果,没人知道他真正的苦味,一如他萎顿、冰冷、渺茫的前程。
但他们是为了这颗苦果在煎熬,在一个锅里煎煮着踫撞着嘶咬住曾经的爱现实的怨生活的惨烈,愣是煎不出鲜味香味和甜美。
莹与他不知何时能明白,人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本是一家人,相煎何太久。
相信,他们都是有一定文化水准又都酷爱着工作的人,应该也是热爱着生活的人,期望他们早一点走出迷雾,还孩子一片蔚蓝或是灿烂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