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散文
江南的果香乘着一叶秋色飘来,我的秋天也来了。这时候,我的脚下、我的视野、我的怀里盈满了温暖的秋色!
一
一缕七彩的阳光,穿过窗外柚子树的枝桠,洒满午后的阳台。阳台上那一排排、一钵钵大金钱草,显得格外鲜活。它们婷婷然、匆匆然地望上抻,仿佛还在拔节,还在疯长,像舞台上妙龄演员手上一顶顶被玩转的磁盘,又像一轮轮炫出浮光的绿色太阳。
入秋后的妞妞姐姐,已经是幼儿园小四班的学生。由此,我在她的情感排序中继续靠后,不断失落。我也有过*,可都是枉然!所以我不喜欢幼儿园了,而且有些固执。我这种幽怨没有告诉她,也没有过告诉过别人。只有周末,我家才是原来的怡园,才会满园春色,莺歌燕舞。也只有这个时候,家中厅堂里已然清寂了的儿童游乐场,才是人间的乐园,我的天堂!
打从她上幼儿园之后,妞妞姐姐把自己,又拔高了。她在家中郑重其事地宣言:“我现在是妞妞大姐姐了,以后不许叫我妞妞姐姐,你们要做个听话的孩子!”说完十分自信地向我瞟来一个飞眼。我在家中地位卑微,所以把妞妞姐姐的宣言,谨记在心。可我还是会在不经意之间,触及到她的纲领,也没少挨过她的训示。
瞧她,正精心地把她五颜六色各种款式,各种用途的鞋子一双双、一层层地从小到大,从下往上码在二楼的楼梯上。她一边摆弄,一边一一告诉我——这是我小时候穿过的;这是我上幼儿园时穿的';这些,是我郊游时要穿的。我想帮帮她,说:“妞妞姐姐,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她轻轻地抬头,向我白眼,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叫‘妞妞大姐姐’,爷爷你又犯错了。”
秋阳明媚,妞妞大姐姐让奶奶帮她系上围兜,像模像样地把奶奶洗好的她的那件粉红色外套,想套进晾衣架上,活脱脱家庭主妇的样子。第一次,她失败了;又一次,还是失败了。我窃喜,继而欣喜,继而欣慰着!我以为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便骄傲地说:“妞妞姐姐:这个,我能做好。”她并没有回应,而是给了我一个鬼脸,“哇!哇!”的对我唾弃!随之,她将晾衣架和套不上的衣服一起递给了奶奶,而后表情严肃地面向我说:“光头爷爷,以后我与奶奶工作的时候,不要打扰我们。好吗!”继而向我嚎来,“我叫妞妞大姐姐,也叫佩奇,你不知道呀?!”我当然知道,还知道自己是“佩奇”的“猪爷爷!”但我并不希望妞妞姐姐成为,妞妞“大”姐姐了。我心想,妞妞姐姐很好,今天很好!可是,秋天不老,春天何以履新;时光不老,水仙花何以再开。
我唯唯诺诺地对妞妞大姐姐说:“对不起!”,她也因此为我点赞。这会儿,我确实尴尬了,有虔诚,还有欣喜!
我只希望在妞妞大姐姐成长的路上,为她鼓掌。当然,我也有被她需要的时候,比如陪她读诗、陪她游戏,比如和她一起模仿奶奶走路的样子,比如骑我的大马。我望着她拿一把小沙铲,正在捣鼓花盆中的小草,她同时喃喃地诵道:“汗滴禾下土,锄禾日当午;……”,其情其景,令我欣然。我望见她挪捏我的外套,和着手上的电子书一起背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谁言吋草心,报得三春晖!”字正腔圆,似有开悟,我忍俊不禁了。我仿佛又听见那一天清晨,当第一抹朝霞撒落在我的脸庞的时候,她向我报到的啼哭声;我似乎听见去年夏天,她用筷子终于夹起一根豆角时那释然而滑稽的感慨声:“原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梦见她在春天的草坪上追逐蝴蝶时的快乐身影;我还梦见她在滑滑梯上,上上下下那娴熟的动作和她灿烂的笑容。
我梦见妞妞大姐姐的时候,她笑在我的梦里,我在梦中恬笑!
“爷爷是个乖孩子,奖给我爷爷一个小贴花。”“爷爷喜欢白色,应该喜欢白色的小贴花。”“妞妞大姐姐只喜欢红色的小贴花哦!”妞妞大姐姐认真自言自语地说。随之,她温热的小手拍打在我的额头上;幸福的热潮拍打在我的心坎上。
我没有午休的习惯,却睡着了。我睡在初冬午后的暖阳里,睡在我家妞妞大姐姐的身旁。我又醒了,醒在妞妞大姐姐为我盖上他爸爸外套的时候,醒在比美梦还美丽的幸福中。妞妞大姐姐只是一位三岁半的女孩,却给予我无穷的幸福。我被感动着,几将老泪纵横!
二
我的妞妞大姐姐还是一位漂亮聪颖的小女生。她那长长的眼睫毛,比洋娃娃还可爱;那大而清澈的眼睛,比泉眼还灵动;她大人般说话的口吻,以及流畅而准确的语言,活脱脱一位口若悬河的主持人,又像侃侃而谈的朗者。我是她爷爷,因为是她的爷爷而骄傲,还是因为她而内心羞涩的瘾君子。我在写作的时候抽烟、读书的时候抽烟、深思的时候还抽烟。但是,只要遇见哪怕是感觉有孕妇在场,有婴儿或者幼儿在场的时候,我那被烟魅缠死了的心瘾,便会飞到爪哇国去休假。
妞妞大姐姐相对独立,她爱表现,爱读书,更爱思考。确切地说,我在家里的地位是被她优秀的表现而边缘化了。好在我喜欢清静,好在手中有书,案头上有茶。与其说她奶奶让我陪她讲故事的时间,不如说是我享受天伦,读书和构思文章的时候。
妞妞大姐姐*自在地玩在客厅的游乐场上和她自己心中的乐园里,我在阳光明媚的阳台上。我架上眼镜,打开书,点上烟……。书中没有黄金屋,书中也没有颜如玉。书中有奥地利心理学教父阿德勒的“个体心理学”;书中有韩少功先生描述的令人捧腹的故事,和他俏皮、中的的语言;书中还有杨绛先生的感叹:“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爷爷不许抽烟,妞妞会咳嗽的。”妞妞大姐姐头也没抬,目不斜视地玩着她那堆灰色的沙子说。我被惊诧了!这才发现,有风,从窗外吹来。渺渺轻烟向着大厅,向着妞妞大姐姐飘去。我下意识地掐灭了烟蒂,也以为坐错了地方,影响“她老人家的工作”。于是,我从阳台走向客厅,穿过客厅后坐到楼梯口的地面上。眼镜和书,随我而来。烟灰缸是怎么来的,我却记不得。不知何时,我嘴角上又叼了一支烟,打火机蹦到我的手心里。
“啪!”,没着。甚好!我心惶恐,以为能蒙混过关。
“爷爷,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光头强都不抽咽”,“你怎么比光头强还不乖呢?!”妞妞大姐姐停下手中的工作,面带不解与疑惑地向我质问。我不仅仅惊诧了,而且羞愧!
是呀,我怎么就这么不乖呢?我享受妞妞姐姐心中那位被她爱着的“长不大的孩子”的爷爷,享受她对我的肯定与鼓励。但我怎么能成为幼儿心中破坏环境,让人怜悯的“光头强”嘛!何况,我在家中地位低微,需要她罩着。
奶奶宠着孙女,孙女宠着我。妞妞大姐姐是我的呵护神,只要她奶奶向我唠叨,多了,她就会向奶奶申诉:“奶奶,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继而会大声辩护:“我的爷爷已经很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