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不走的记忆情感散文

  今天讲公开课——朱自清的《背影》。同事送给八个字的评价:声情并茂、诗情画意。

岁月流不走的记忆情感散文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对《背影》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多少年过去了,它一直在我的心中,历久弥新。轻易不敢去触摸,终于在这一刻,开泄了记忆的闸门。

  那年我十二岁,刚上初中,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父亲把我从故乡小镇转学去了离家四十余里的市内。记得那时候经常补课,三周才能回家一次。而且在学校吃饭要有饭票(一种学校特制的卡片,上面面额有一两、二两、三两、半斤不等。这种票要从自家带米来换),父亲便隔三差五来学校为我送米。

  那时候,条件差,没有车,父亲每次只能骑着自行车从四十里开外的小镇来。如果不是那一次的同行,如果不是那一道背影,我永远不会知道父亲为我付出那么多,不会知道父亲那么辛苦,不会体会出父亲那么爱我。

  我家姊妹三个,我是中间第二个孩子,上有一姐,下有一弟。人都说做父母的要么宠老大,要么溺老幺。可父亲却独独最爱我,据说我小时候挺乖巧,嘴还甜。再加上我爱看书,可能更得学文的父亲的欢心。总之,父亲每次来,总会在老师那里问问情况后,再带我出去吃顿好的,还会买些零食给我。现在想想,那些日子真是温馨而甜美,朴朴淡淡的岁月里洋溢着满满的父女情深。我总是拉着父亲的胳膊,在父亲充满怜爱的目光中笑得甜蜜而无忧无虑。

  父亲又一次来给我送米了,恰值中秋节前夕,第二天便要放假了。父亲照例去老师那里问过情况后,带我出去吃了顿午饭。在送我回学校的路上,父亲随口问我要回家吗?回家的话,我等你,载你一起回去。其实母亲已经安排我去市内亲戚那里过节,不打算让我回去的。因为彼时我们家的情况和《背影》有几分相似,愁云惨淡,祸不单行。父亲原是故乡小镇最好学校的校长,但由于父亲为人正直,又不善于迂回周旋。所以得罪了领导,被调到一个相对偏远的乡里任职。父亲刚去,万事开头难,正焦头烂额。母亲因为失去了父亲的`支持,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姐姐和弟弟也都在外上学,一家人七零八落。

  可那时年少而又被父母宠坏的我对这些事毫无察觉。再加上少女天生的敏感和自尊,总觉过节去别人家,就是在别人原本幸福和睦的氛围中加了个塞儿。原本就对母亲安排有些不满意的我,在听到父亲的提议后,略一踌躇,便欣然应允。

  现在再想起来,总是心酸得不能自抑,无法想象父亲在自己那么不得意、那么踌躇的境况下,居然还有心情等着载我回去过节,那么漫长的一个下午,父亲是如何熬过去的。人不是都说,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时间便格外漫长和难熬吗?我无从知晓当年父亲是如何在寂寞无聊失意中彷徨等待愁苦、愁苦彷徨等待。

  只知道等我放学出大门时,天都快黑了,父亲推着自行车静静地站在门口等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那样孤单,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后悔。父亲看我出来了,说快走吧,天不早了。我默默地坐在自行车上,我和父亲在霓虹灯的闪烁中慢慢朝家的方向驶去。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沉默,一路上父亲尽挑轻松的话题。什么我小的时候总爱咬手指啦,我小的时候总爱抱着娃娃睡觉啦,我小时候方向感差,出门总找不到家啦……慢慢地我忘却刚出校门时那淡淡地沉重,月光如水的路上洒下我们父女的欢声笑语。

  出了城区后,路开始有些坑洼,路势也开始陡坡不断,一上一下之间,父亲渐渐有些吃力。再到陡坡时,我要下来,父亲说一上一下地折腾,还耽误时间。我只好继续坐在车上,看着父亲一上一下的颠簸。我在后面看着父亲的背影,忽然就觉得单薄沧桑了好多,记忆中父亲的背那么厚实那么温暖。记得小时候趴在上面,那么安心,像一个暖和地摇篮,我和姐姐弟弟总是争让父亲背。难道是我的错觉?

  好不容易走到一半了,这时月亮已经升得老高,虽很圆,却让人感觉清清冷冷的。父亲额上已经开始有汗,呼吸也没有先前匀了,连外套也脱下放在了我的怀中。路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车轮声和父亲略微粗重地呼吸在耳边静静回响。两边田地里的玉米和大豆,还有高粱都散发着成熟的淡淡清香。氤氲在朦胧的月光下,青青、黛黛地,显得飘渺而不真实。不时,有一只野兔什么的,从路这边“嗖”地一声窜进路那边的草丛或高粱或玉米地里。在这寂静而漫长的路上,多少有些恐怖,让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每当这时,父亲都笑着说,别怕,有我呢!

  记忆里,这晚的路那么漫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夜里几点了,只记得那么漫长。以至于后来好多年里,都做相同的梦。梦里就是父亲载着我,走在一条望不到头的路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每次都是在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中惊醒,醒来后浑身都湿透。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终于快到了。远远望见我们街道淡淡的灯光,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但陡然间就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也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月光似乎也没先前那么清冷了,突然间变得明亮可爱起来。近了近了,我的心几乎要雀跃起来了。但问题又来了,还有最大一个陡坡需要翻越。我要下来,父亲硬是不允,还说母亲在家一定等焦急了,还是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家。

  我坐在后面,明显听到父亲急促而紊乱的呼吸,甚至看到父亲衬衣后背上一大片湿痕和发间在月光下熠熠闪光的晶莹汗珠。我再也忍不住了,悄悄跳下来,在后面悄悄地跟着。我不敢去推,不敢跟得太紧,更不敢流下泪来。眼睁睁看着父亲把背弯成一张弓,虾米似的,伸长脖子,身子一耸一耸地奋力向上蹬去。我怕父亲发现,到了平地之后,赶紧悄悄地坐上。父亲转过头,喘息着说,怎么样,丫头,老爸不是载你上来了。我强忍着泪笑着说,那是啊,您是老爸啊!

  回到家,远远地就看见母亲在路口焦急地张望。埋怨说怎么会那么晚,让人担心死了。等看到我时,母亲满脸寒霜地说,你把丫头带回来干什么,难怪回来这么晚。父亲笑笑说,放假又过节的,你让丫头去哪啊。母亲便不再说话了,但一个晚上都没给我好脸色。父亲吃过饭后,便躺下了。

  第二天才知道,父亲早在几年前就患了椎间盘突出,昨天的超负荷加重了病情。父亲躺在床上,暂时下不了床了,我心里满是愧疚。及至偶然间听到母亲对父亲的抱怨,一个丫头心疼那么狠干什么啊!心里的苦涩、难过和自责更是无以言表。倒不是因为母亲的责怪和冷遇,而是因为自己的不懂事。其实这个中秋节姐姐和弟弟也都被母亲安排在了亲戚家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想来母亲的心里比我们更苦,不然不会在中秋这个团圆的日子里把孩子们都分散各处。

  印象中,这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凄清暗淡的节日,甚至以后将近十年的时间我都一个人在外漂泊求学,也没有这么凄苦的感受。我只在家呆了一天,就提前返校了。但父亲从此就落下了病根儿,及至我上班的第二年,父亲的病发作得最厉害的一次,半个月都无法下床。

  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更不要说翻身了。父亲痛苦地不停呻吟。那时我恰好还在父母身边工作。听着父亲的声声呻吟,我觉得心如针扎。更深深体会了,什么叫舐犊情深。当年父亲究竟是怀着怎样的爱和宠溺将我从那么远的地方,一路迤逦而跋涉地载回来。我也终于理解了母亲地不满和责怪。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我也早已为人母为人妻,父母或许早把当年的事忘了。但父亲的那道背影始终是我心头的一道伤。任岁月怎样冲刷,它都是一段流不走的记忆,我一直记忆犹新。父亲每发一次病,对我都是一种折磨。现在在我追忆着当年的往事,写着这篇文章时,在我的耳畔一遍遍回响着欧阳菲菲的《感恩的心》。亲爱的老爸,您的爱,您对女儿的情,无以为报,请允许我把《感恩的心》送给您,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