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韵散文随笔
我见过苏州一月的红梅,于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静静绽放,像轻盈落如入尘世的红衣仙女,在寒冷的季节,生出朵朵温暖的火花。
我见过三月婺源的油菜花,于漫山遍野中怒放,团团簇簇,黄黄灿灿,浓郁的香味传遍四野,蝴蝶飞来了,蜜蜂飞来了,春天笑了。
我从摩天大楼前走过,从白墙黑瓦的村落走过,远远地,看见堤旁的荷花开了。
骄阳似火,知了嘶鸣,乡间池塘的荷花却竞相开放,它们热闹而不张扬,灿烂而不浮华,翠绿的叶子壮硕肥大,像一个个翠绿的玉盘,承载了多少夏天的梦。“接天莲叶无穷碧,映入荷花别样红”,池塘里的荷花争奇斗艳,有的开了,开了的白如玉,温婉含蓄,清新素净,粉如霞,飘逸淡雅,婀娜多姿;有的半开,欲语还休,“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的还是花骨朵儿,“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落了的,片片花瓣飘落在水面,像一只只彩色小船,“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结了绿色莲蓬的,像花洒,像撑开的雨伞,更像旋转舞灯,每一个小孔都流淌着绿色的希望。
风起了,荷塘一片喧哗,荷叶们相互摩擦,在烈日下,你推我攘,好不热闹,一只蜻蜓,几声蛙鸣,一缕清风,几朵花开,置身于荷花丛中,凝眸望去,绿叶,粉白莲花,绿莲蓬,随风轻轻摇曳。脑海里突地闪现张大千先生的画作《墨荷》,一茎壮硕的荷叶迎风而立,在其庇护下的是一朵娇嫩的花蕾,仿似一位慈父细心呵护的幼子,画面浓郁饱满,虽寥寥数笔,却淋漓尽致,生动形象,墨荷与绿荷同为荷,只是一种开在纸面的视野,一种开在视野的心扉。
我望着荷,荷望着我,相对无言,关于荷的年少便如花瓣般片片闪过。那年我十岁放暑假,和小伙伴们在农场里玩耍,每到盛夏时分,趁大人们午休,便三五成群,脱下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淤泥里前行,艳阳将彼此的小脸晒得通红,采莲到手的那种兴奋,将所有炎热驱赶。
那是我第一次见荷,眼里满是浓浓的探寻,这碧绿的莲蓬,上面一只只小小的眼睛,有的睁着,有的闭着,这些小小精灵,莫不是荷花年幼的孩子,在炎炎夏日,憧憬着希望的明天?
什么都会过去的,荷花开,荷花败,风起,风落,人来,人去,没有什么美可以永恒到老,风起时,有蜻蜓立在荷花上,不言不语,静默如诗。那些美妙的花开时光,犹如夏日的一场清梦,栖息于荷叶下,看前尘往事如烟,人生,有多少期待就会有多少无奈,你无法在最美的时光寻到最美的花开,往昔是花开后的旧梦,写不尽风吹雨打的寂寥,生命的荷花,像暗夜的灯光,总在山穷水尽时,燃起希望。
荷塘里,大片的诗篇汩汩流淌,我唯有嗟叹手中笨拙的笔,无法一一叙写荷花的圣洁,以及荷塘月色的情趣,只有将目光放远,沉寂,让这一季的花开,在双眸中定格,做不成荷一样的女子,且就做一只蜻蜓,留恋着花的芬芳,亲吻着花的面庞,在花香中沉醉,清风中淡然。
许多的花,就像许多远去的日子,一朵朵盛开,一朵朵凋零,一朵朵走散;许多的人,就像许多摊开的日记,一页页熟悉,一页页陌生,一页页遗忘;许多的事,就像风里雨里的花边新闻,一条条新鲜,一条条模糊,一条条泛黄。
顺着田间小路,相机将荷花定格,四围有许多和我一样的赏莲人,或步行,或坐车,来到这十里荷塘,一睹荷之风韵,间或有花开的声音,合着微风,将明媚笑意渲染。
摆上不同的姿势,展现千姿百媚的笑容,与荷合影,将画面请进流年芳菲,身影蔓延至荷之亭亭玉立,经年后,用无数回忆来祭奠这一季花开,人世烟火微醺了明妍灿烂的年华,因为,荷曾经,如此……如此真实地流泻它的文静,它的柔美,在我还能清晰看见它的'某个夏日。
荷是素雅、清丽、简纯的,它没有一丝一毫的娇柔做作,它开得自然,开得随意,它是佛教的宝莲灯,是花中的谦谦君子。它的美,灿烂了盛夏,浅笑了炎热,它的眼眸灵动清亮,它的舞姿纤尘不染,哪怕它即将枯萎,它也依旧笔直伫立。
每一季的荷花,吸引不同的赏花人,花开时花是花,花谢后花成灰,美丽的背后,都经历了风雨中的孕育,等待,绽放,看花如看人,一个人的一生,不也如此吗?顺着田间小路,看粉红荷花怒放,池塘散落的片片落花,生与死就这样相对,像无数个黑白的日子,层叠起冗长岁月的冷清与喧嚣,希望与失望在暮年里安静渐长。
品味荷花,它的美,不同于红梅的高冷美艳,油菜花的浓郁香味,一静一动,一茎一叶,一花一莲,无一不透出那独有的高洁、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