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记忆深处的向日葵散文

  越来越喜欢怀旧了。有人说,喜欢怀旧的人,都在渐渐老去,可这世间,有谁能不在时光里苍老。而那些旧时光,如开在岁月深处的花朵,总有馨香,弥漫心间。

开在记忆深处的向日葵散文

  假日,当我从朋友的微信中,看到那一大片正在盛开的向日葵时,我的内心,瞬间被这一片金黄所吸引。那黄色,在阳光下,热烈而炫丽。一朵朵黄色的花朵,更像一张张可爱的笑脸,给人温暖明净的感觉。我喜欢向日葵,喜欢它盛开时的热烈,也喜欢它凋零时的安静。而在我的记忆里,也有一片盛开的向日葵,很多年了,每次回忆起,还会觉得那些清简而素暖的时光,令人回味无穷。

  七岁,我从村庄来到了城市,住在父亲单位的平房里。两小间平房,简单的家具,便是我们属于城市的家。门前空地上,有两排晾衣架,上面总会有母亲晾晒的被褥。夜里,睡在残留着阳光气息的小床上,梦里却呈现着村庄快乐的时光。不远处,就是自来水管,看着清澈的水,从水管里流出,小小的我,总会觉得这是件奇妙的事。

  三年后,我们搬到了离水管较远的一套大房子。还是平房,但那是个比较宽敞的套间。最重要的是,这里两家住户,能拥有一个很大的小院。邻居是父亲的战友,一家人也刚从老家迁到这里,如此一来,这个小院便热闹起来。父亲与他的战友,忙碌了几天时间,终于将小院完美分割出最好的布局。这样,每家门前便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用竹杆围起一圈,里面有新自建的一间小厨房,余下的空地,一小部分,供母亲养几只鸡,家里的鸡蛋便全由它们供应。留一块种菜,茄子、西红柿、黄瓜、辣椒、菠菜,当时一家人仅靠父亲微薄的工资生活,所以这些市场上比较贵的蔬菜,全由自家那块小菜地承包了,生活倒也不算拮据。还有一块种了些花:菊花、大理花,还有不知名的花种播下,居然也开出了各色的花朵。春天的小院,便开始弥漫起生机与活力。

  就是在十岁这一年,我真正遇见了向日葵。不知是谁在菜地里,丢了几粒葵花籽,无意经过菜地时,却见靠墙的地方,长着三株别样的植物。说它别样,因为在菜地里,它既不同于那些花的模样,也不像蔬菜的模样。还是母亲告诉我:那是向日葵,开黄色的花朵,还会有好吃的瓜子。

  那三株向日葵开花的时候,我总会围着它们看,看它们是不是有了可吃的瓜子。有时,也会对那黄色的花朵,表示出好奇,为什么它的花瓣,总在最边沿?蜜蜂与蝴蝶,也开始在小院里快乐飞舞,落在盛开的花朵上,亦或是途经还未成熟的西红杮,然后停在向日葵间。只是那蝴蝶,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落在我的衣衫或羽毛球拍下,然后就变成了无法再飞舞的蝶,只能无助地停在地面。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也的确是顽皮。

  秋天,当收获的喜悦在四处扩散的时候,我的那三株向日葵也成熟了。它们的花瓣,在季节的更替中,早已落去。偶尔,还有几片枯了的花瓣,落寞地停在上面。那整整一盘,都是个个身形饱满的葵花籽。可是,等了许久的我,看着这三株向日葵,却舍不得吃,也不让父母动。想看着它,静静驻足阳光下的身影,亦或是风雨中,始终安静而笔直。

  几乎是每天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向日葵,然后对着它开始洗漱。母亲总是不理解,馋嘴的我,为何一直没动那三株向日葵。其实,我一直舍不得动那三株向日葵,是因为小小的'我知道,当我吃完向日葵的时候,冬天就要来了,寒冷漫长的冬天。房子里要开始生炉子,母亲要在冰凉的水中洗衣服,还有,院中的一切,都会换了模样。

  那个清晨,当我走出家门时,却见靠墙的三株向日葵,都只剩下孤单的杆。父亲从墙外,看到有人踩过的砖块,那三株向日葵,就是让人从墙外摘走的。丢失心爱的东西,我哭得很难过。大人都以为我是舍不得那丢掉的葵花籽,邻居家的阿姨还用炒好的葵花籽,想哄我开心。但我却哭得更厉害,其实没有人知道,我迟迟不动这株向日葵,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在等小雨。我的玩伴小雨,在不小心玩耍时,伤了脚,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了。我一直在等她,等她一起分享这份快乐。可是,小雨还未康复,向日葵却被人摘走,我的期盼,终是在那个夜里落空。

  第二年春天,父亲专门留出一小片空地,让我和小雨种向日葵。在不断茁壮成长的向日葵旁,是我们快乐的身影,而那原本弱小的向日葵,在季节的更替里,不知何时,早已高出我们的个头。于是,常常我们仰着头,看着那成熟的果实。然后,那成熟的向日葵,便成了我们口中的美食。母亲看着我们贪吃的模样,再看看满地的瓜子皮,微笑着说我们像两只小耗子。

  忘记了是哪个秋天,当向日葵再次成熟的时候,小雨却随着父母,离开了这个城市。在军营院中长大的孩子,其实都较早体会着离别的滋味。就如我七岁前,品尝着父亲离别,等待归期的时光。七岁后,在离别村庄后,却要品味有关村庄,那些温暖而淳朴的散章。而身边的小伙伴,也因父母的特殊职业,时常会在你还沉浸于快乐相聚时,一场场离别,早已静静驻足你身后。

  小雨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是同年兵,他是位出色的军队医生。从小体弱的我,是他诊室的常客。每次看到我,他都会说:这丫头,又病了,缺乏锻炼。于是,他让小雨每天早晨拉着我去操场跑步。在当时,父亲所在的这所部队医院,所有医护人员都是要出操的,只是那长长的迷彩队伍最后,却有两个小身影,一起奔跑在操场上。

  小雨的父亲,因为精湛的医术,受到上级部门关注。被调往另一座城市的一所大医院,而小雨与母亲,也要随着父亲远行。小雨随她父亲来我家,与我们告别的时候,我却紧紧拉着小雨的手,迟迟不肯放开。我告诉她,以后,每年我都会种向日葵,然后在向日葵下等她。

  1996年的初夏,我们一家搬到了楼房,告别了那个熟悉的小院,而那还在盛开的向日葵,我无法将它移植到楼前,只能将它留给新的住户。而后来的日子,我终也未能再在向日葵下,守望一份遥远的归期。

  许多时光,都在无声地远去;许多记忆,也在时光中逐渐淡去;许多人,在聚散离合的故事中,渐行渐远。而最终,沉淀于记忆深处的,终是一些温暖而清淡的时光。很多年了,每当目光驻足盛开的向日葵时,我总会想起那个温馨的小院,那个童年的玩伴,还有那些素简纯真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