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迁西绿散文

  我喜欢绿色。可能从小生在农村,又当了十几年农民,在绿里浸泡得太久的缘故。在绿里,觉得和平安宁,像在母亲的怀抱里;还有几分神秘,总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传奇。我觉得,姹紫嫣红,也只是母亲的小女儿,一眨眼她们就长大了,也成了母亲绿,后来,就成了祖母绿了吧。因此,我偏执地不喜欢玉兰,尽管它点起一树的蜡烛,让人在一派浑黄中,眼前一亮。可是也只三五天,它们就像污浊的纸片一样,或萎顿蜷缩于地,或被早春的寒风吹起飘落,把一切都交给了宿命。我不喜欢宿命,我潜意识中老有改写宿命的冲动。与玉兰相对的,我更喜欢梨花,我甚至在春天里,喜欢的花只是梨花。它的花与叶一起绽放。连花瓣的洁白,都透着淡淡的绿,使那种洁白平添了神圣。我也喜欢五月的洋槐,它们在绿叶的波涛里泛起的白色浪花,那浪花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哦,迁西绿散文

  在我们冀东平原的小村子里,小时的我,常常凝望距我们五六十里的北山,那山是深蓝色的。我觉得她很神秘,一定珍藏着好多好多的.美丽。大了,我才知道,那只是燕山南麓的浅山丘陵,在它们身后百里,矗立着迁西——真正的燕山。那里,珍藏着更多的美丽。为了这个美丽的向往,小学毕业,我填报的志愿竟是一个山里的中学。当然我没有被录取:它不在平原招生。我知道,我不是仁者,就像长大以后,我依然喜欢流淌的河流,然而我不是智者一样。

  那种向往,也许就是本真的向往,是皈依的渴望。

  因此,我喜欢迁西绿。

  迁西绿是立体的。进入迁西,你就会觉得你的上下左右皆是绿。山是绿的,随便放眼望去,哪座山都在滴翠,都被树们簇拥着,像倒置在地上串串绿色的葡萄,或者,山,自己就是一棵大树。水是绿的,如果山是沉稳的绿,那么水,则是流动的绿。你置身在青山绿水之中,就觉得进入了水晶宫内,你正慢慢化掉,成为一片叶,成为一滴水,一缕纯正的绿色。你觉得沁凉,你觉得温润——无论是在酷暑还是严冬。

  迁西绿是干净的。阳光同样照射着它们,却显得格外轻柔。山头和山坡的向阳处,泛起一层层碎金。每座青山,都蒸腾着、幻化着白云,那山,那树,被白云抬着,轻轻地走过来,又轻轻地走过去。然后就飘过几缕雨丝,滋润着洗涤着那山、树、草,还有人。于是它们永不会蒙尘。哦,蒙尘,想起这个词就令人心痛。我会联想到蒙羞、蒙难!我曾写过这样的诗句:“北顾烈士喋血处,伤心青山露白骨。”我怕见到那些被劈得形销骨立的山,我怕见到那些粉身碎骨的山!它们化成了高耸着的钢筋混凝土构筑物,把绿挤没了,把生命挤得干瘪了,留给我们的晴天的粉尘雨天的泥泞。让苍生蒙尘!“诗意地栖居”不只是哲人的诗句?人类的文明史应当是绿色的,且看迁西绿!

  迁西绿是原始的,也是新生的。我们随便钻进一条小山沟,在我们身旁,生活着难以胜数的老栗树,它们差不多在这里生活了百年、几百年,依然盎然着生机。它们见证着迁西绿,守望着迁西绿。我忍不住爬上一棵三百多岁的老栗树,像爬进老奶奶的怀抱。我想向老人家借一点灵气,为我日渐干涸的生命和思维注入一缕绿色。在去朋友家中时,我久久地在屋后的山坡上留连,那里是成片新植的栗树。在迁西,你很难见到裸露的黄土和山石,那里的人们将赐予与回报自然地转换着,而且没有转换的痕迹,就像大手笔写出来的文章。

  迁西绿是芳香的。如果说,天底下还有绿的芳香,那么只有迁西。那是一月之久的浓郁的芬芳呀。车子进入迁西,连我这对气味早就不敏感了的嗅觉器官便觉得芬芳怡人了。那芬芳是淳朴的,又是浓烈的,是隐性的,又是张扬的,那就是栗花。栗花是淡绿色的,它们在绿叶婆娑的季节突然迸发,然而却隐于绿叶之中。它让你感觉到无处不在的馨香,然而却不事张扬,它把自己的花的颜色诠释到最为质朴的境界:几乎与母亲一个颜色。哦,这便是栗花,迁西的骄傲,迁西人的品质!

  现在,人们意识到了和谐的重要了。其实,中和,大道为和,本就是国学的精髓。那么,和谐的天、和谐的地、和谐的人应当是什么样的?我以为,如果以颜色确定的话,天和为青,地和为黄,人和为绿。这既是原生态的最少人化的本色,也是人类追求的终极。为什么人和为绿?人来于绿,归于绿,创造着绿,享受着绿。绿色,是生态最为和谐对称的环境和关系。一个地方,人化的自然越少,它的自然生态越和谐。懂得反哺,懂得报恩的人们,才是文明程度更高的族群。2011年5月份,迁西县绿化覆盖率、绿地率、人均公园绿地面积分别达48.05%、42.3%和17.46平方米,荣获“国家园林县城”称号,这在华北是罕见的。数字干瘪,然而绿丰盈着。人和为绿,有着“人之初”的本真质朴和宽和。与绿相对应的,也许正是那种滚滚红尘中的浮躁,那种急功近利、尔虞我诈的市声喧嚣。

  有了迁西人,才会有迁西绿。

  作为丰润人,我曾发誓要做一株浭阳草,“谁言拳拳寸草心,一缕碧色报吾母。有幸我为丰润人,有酒惟浇丰润土。”我初衷未改。然而此时,我更愿祝福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