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乱谈散文
有些人天生就得和人交往才能活得下去,不是说一个人过得就没不活泛,只是天生如此也愿意如此。不论是教授显贵,还是走夫门卫,只要一开始接起话茬,你有闲我得空,那就怎么都能对上个把小时,直到铃声或响,俗事或催,双方才从这“喷空”里回过神来,觉得意味犹尽,握握手,拍拍肩膀,然后才分了手。之后再见到的时候,还能相视打声招呼。再之后的几次呢,假如还是个文化人,那可能还能寒暄着说几句话,不然就只能专心向前,当作永远分手了。
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相处的。一开始就把表面的话给说尽,谈得都是最感兴趣的事情。我把我最好的一面给你,你的龌龊也不会偶然表现出来,双方乘兴而来,而后尽兴而归,岂不是有一天的好心情吗。倒也不是说只能是第一次,一些人满可以从一个朔月交流到下个望月,讲得也可以不再是最感兴趣,而可以次感兴趣的,下一个朔望月再讲第三等,最后相视的时候还可以讲讲琐碎的生活小事。只是说一旦琐碎,就让我觉得出戏,那这部剧也就走到了最后。比如说我是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的——一个上一刻还和我谈着昆虫记的女生下一刻就对爱吃狗肉的人表示了极大的厌恶,她的眼白下就是另一个转眼变色的我。
也就是按着这样的劲,我慢慢认识了很多的人,名字不知道,脸在几天后也渐渐模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心里对他们的印象都是基于他们最好的`样子。我尽力不去想他们生活上的柴米油盐,或者是在斗争中的龌龊和阴险。朋友,你的好脾气在我心里都截了张图了,得意去吧你。
可能就因为这个,有人渐渐说我很有味道,也有人问我怎么看起来遇到什么都不心慌。假如真要问的话,我得说这都是假的。我跟谁都说得来,但是不说多,不介入。就像我有好人人师的毛病,但是第一面我能这样吗,还是得挑自己最好的跟别人说,挑别人喜欢挺的跟他说。这样别人以后提起:“哦,那小子是还挺像样的……”。我又有些自负,最担心别人不信服我,能不装得稳重点吗。
归根结底呢,我就是只纸老虎。我也见过不少纸老虎,我在里面也就冒个尖。大帐房,二管事肯定算不得了,再往后我还指不定排到什么位置。不过既然是纸老虎,不管是第一只洛阳虎还是最后一支草头虎,遇火还是化为灰灰,甩到水里也照样得沉下去。一些纸老虎信自己,信自己一百年都沾不到水,遇不到火。我就不信自己,我信水和火,又抱着敬畏。你看这么些年,我过得看起来这么安生,和我的虔诚肯定分不开干系。
也有人不服气,只是说我运气好。拉倒吧,点背的时候能让你们瞅见?那时候我不是在没人的地方等这阵过去然后换个好心情,就是在电脑前键步如飞,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把这个月的花销码出来。晚上要么带着好心情,要么就是带着钱,和对象一起吃夜宵去了。我这人有一点,黑脸和霉运从不给别人看,唯一的要求就是温暖琐碎的被窝,没有被窝,给我半拉笑也成。
这行都苦呀,你看写书,一千字好歹也能换六块钱。我在同行里也算中指水平了,敲一千字可能都换不回半块面包。这半块面包之前拿回家还得掰成一大一小的两块,再多副筷子的话,就得掰成一大一大一小的三块了。我是年轻有劲,但是劲都分光了。又没人看到我的黑脸和霉运,只能选择看不起我了。我倒也不在乎,也愿意在那些人重复这条路的时候,再分块面包给他们。多大忍耐干多大事情,这年头大家都肯浪费的东西就是时间和努力了,慢慢走就是了。
路走了两年,渐行渐远渐窄,与此同时,半块面包也成了整块面包,一大一小也变成了我肚子里的一整块,所以也还算好走。而人吃了更多的东西,也就有力气干点别人瞧得起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更活泛起来了。所以看人活不活泛,先看他有没有劲,没劲就喂点东西,等有力气了却还是苟且,那就神仙也难救咯。
也就是有了这股劲,一千字一块面包的我也看起了一千字六十块钱的东西。以前老头供着,现在是自己供着。自己供着就比较实际,看得更仔细,花样也多。读书是挺好的,在我看来一个明显的效果就是你能保持住这个记性。你要真说性情大变我觉得得好几年的时间证明,再者以前也看过好些了,但是每天读个小几章,你这记性就算是保持住了。更不用说小半月就能看完别人大半生的心血,怎么也算是值钱买卖。这过程里,主观的代入感强,但是客观点看得明白。主观能动,客观能懂,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爱吹也爱讽自己,以前是吹多讽少,现在是讽多吹少。旧的一年快过去了,希望能从心所欲的依旧,能随遇而安的也照常。不过三万六千天,还能过不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