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书的散文欣赏

  我七岁那年,母亲牵了我的手到村小学校报名上学,老师嫌我个矮,不收,母亲费了好多口舌才使老师动了恻隐之心。可是我并未用心读书。开学不到一个月,我背了书包没去上学,而是同邻居伙伴福顺连续几天到田里去打雀。不知母亲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天晚上,母亲坐在煤油灯下为我做鞋。她脸色阴沉,一边做一边叹气。我刚躺下,母亲扭过头来问我,今天干啥去啦?我说上学去啦。母亲突然拿起剪子,“咔咔咔”把纳好的鞋帮铰成两半。我懵了。“你逃学,撒谎,这么大点儿就骗人骗到啥时候?”母亲流着泪把鞋帮铰碎,我哭着跪在母亲面前,抱住母亲的双手,坦白了错误,保证以后一定好好读书。

母亲与书的散文欣赏

  父亲早年参加了八路军,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母亲和我。爷奶年迈,身体不好,里里外外,沉重的担子压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她白天下地干活儿,夜里纺线,织布,为爷奶和我缝补衣裳,常常是通宵达旦,真是太难了。

  母亲不停地教训我:“刚刚摸上书本就逃学,长大了能成个啥人?不好好读书能有出息?”

  这是刻骨铭心的永远的记忆。

  我再也不逃学了,而是专心致志勤奋地学习。每天放学回家,母亲都要问我学了些什么,并要我读给她听,写给她看,虽然她一个字也不认识。在母亲的督促检查下,我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

  我祖上并无读书之人,家里更谈不上藏书。可是母亲对书却情有独钟,每听到街上有收破烂的吆喝声,她就跑出去,以高于其收购价买下旧书。她把皱皱巴巴的旧书整治得平平展展,整整齐齐地摞在柜子上的一角,有人问,她说等我长大了好读。

  我9岁那年春季一天的清晨,邻居德二爷来要一本旧书,说是赶集卖菜籽做包装用纸。母亲不在,奶奶顺手从柜上拿了厚厚的一本给了他。母亲回来闻说,马上去找德二爷讨,可德二爷已经走了。母亲急了,赶忙从村上小卖铺买了几大张包货纸,扭动着尖尖的小脚,追到五里外的东黄坨集市上,好在德二爷的菜籽还没开张,母亲用包货纸换来那本旧书,那是一本线装的《诗经》。

  我已升到四年级了。这年冬天,不知母亲从那儿踅摸来一本儿《响马传》,说是好书,问我能读不能读,我不假思索地说,能。晚上,母亲在灯下做针线,我就给她读《响马传》。生僻字太多,读着读着就卡壳,憋得我满头大汗。我告诉母亲,有一本书叫《字典》,不认得的字一查便知。几天以后,母亲挎一篮鸡蛋去赶集,用鸡蛋换来一本《新华字典》。借助字典,我每晚为母亲读书到深夜,同时,也认识了好多课本上没有的字。读完《响马传》,母亲说你看看柜上那摞旧书有没有读给我听的'。于是我就翻阅那一摞破书烂卷。这一翻可不得了,原来里边藏着不少“宝贝”:有先秦诸子的《论语》、《孟子》、《韩非子》;有《左传》、《战国策》、《史记》;还有《三国演义》、《西游记》、《西厢记》、《牡丹亭》等古典小说、元杂剧和元曲。我把古典小说读给母亲听。母亲告诫我,读书要用心记,读书是为了长知识,学本领,做好人,做有用的人。我牢牢记住母亲的教诲。

  母亲收回的“破烂儿”是一笔财富。随着年龄增长,我的求知欲越来越强,如饥似渴地读这些书,虽然有的书抱着字典也看不懂,但还是扩展了我的知识领域,开阔了我的视野和胸襟。我喜欢上了文学。

  初中毕业,我没有参加高中考试,我觉得母亲体弱多病,由她一人支撑一个家太苦了,这时正是人民公社“大锅饭”年代,家里没有劳力,没有工分分不到粮食,剩几个老人怎么生活?我骗了母亲,说我没有考上高中,这对母亲打击很大。我劝慰母亲,说考不上高中在家里照样读书,学本领。

  我一边劳动一边学习写作。在报刊上发表文艺作品,后来还编起了剧本。每发表一篇文艺作品或编出一出戏,我就读给母亲听。母亲高兴极了,除给我提出一些修改意见外,还常常把我写的作品和剧本讲给村里人听……

  1985年,母亲因病离开了人间,终年66岁,我痛不欲生。是母亲教导我认真读书,让我走上了文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