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井的散文随笔
故乡,一个点缀在松花江北岸,呼兰河西畔的小村庄。
故乡,背依山坡,面向平原。山坡上千亩良田,种满玉米高粮;平原上万顷绿野,鸟语花香。
故乡,有一眼老井,在儿时的记忆里,那是一眼永不枯竭的甘泉。
老井在中间一条大街的路旁。大块花岗岩石砌成方形的井台,历经沧桑,布满了青苔;古老粗糙的辘轳,裂痕累累,永久地架在井口上;缠绕在辘轳上的井绳,挂着柳灌静静地垂入井底。
井水清澈纯净,打一柳灌水,倒入桶里,一眼望到桶底;挑一缸水,放了许久,也不会有沉淀。
井水入口甘甜,解渴消暑,开胃养颜。村子里孩子们水灵,青年人俊美,壮年人结实,老年人长寿。
大家同住一个村,共饮一井水,和睦相处,安居乐业,形成了清纯质朴的民风和血脉相连的乡情。
我从小读书,读完书工作,没有参加过农业生产,和乡亲们接确也越来越少。然而我十五岁开始为家里挑水,井台就成为我与乡亲们沟通的最佳场所。
傍晚是井台最热闹的时候。吃完晚饭,人们挑起水桶,推开柴门,纷纷来到井台打水,然后又各自担起满满的两桶水,挑回家里倒入水缸里。水桶里溢出的水,淋淋漓漓地洒在土路上,仿佛一串串的删节号,从井台断断续续地扯到各家的院子里。
前来打水的人们谈天说地,玩耍嘻闹,不时地传出阵阵笑声,一些美好的场景至今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老队长一边摇着辘轳,一边向大家描绘秋天的收成;张大婶把扁担横在两只水桶上,声情并茂地向年轻的媳妇们传授育婴之道;南街的杨会计正一正近视镜,神秘的向大家透露几条《参考消息》上登载的新闻;东头的刘大叔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津津乐道地夸奖他那孝顺的儿媳;西头的小柱子舞动着双手,绘声绘色地回放人民广播电台早已播过的体育赛事;陆家嫂子来打水,身后总是跟着那条小花狗,小花狗总是愿意蹲在对面看着主人摇辘轳,这时抢拍一个镜头,那绝对是——女人、辘轳、狗。
井台上人们聊的似乎是支言片语,杂乱无章,但涉及家长里短,人情世故,道德伦理,真实地反映了一代农民的思想情感和精神面貌。
在井台上我学到了许多在书本里学不到的宝贵的东西,这对我后来的学习和工作起到了积极影响。
我迷恋井台,只要在家,每天晚饭后我都要去井台打水。打水时,两腿叉开,前腿稍弓,后腿稍蹬,握住辘轳,手心放松,四肢用力,向前摇动,待柳罐露出,腾出左手,抓住横梁,提离井口,然后用双手擎住柳罐,将水倒入水桶。这时心中的喜悦油然而生,因为我没有付出多重的劳动,收获却是成桶成桶的。
后来因工作调动,举家搬到了镇子里。
新买的宅院里有一眼机械井:一根铁管插入地下,铁管上面焊接着井头,井头上有一个压把,利用杠杆原理将二十来米深的井水提上来,然后顺着铁管做成的井口流入水桶。
独家享用一眼水井,省时、省力、省事,还真觉得很方便,但这井水实在不能令人满意。新打的一桶水,就会看见有泥砂在里面翻动,水不经沉淀和烧开不敢饮用。井水苦涩,饮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水是生命之源,据说人体的主要成分是水,饮水安全的道理哪个不懂?于是与妻子商量在院子里再打一眼井。我把计划告诉了几位同事,同事们说:打井没有必要,独家吃水,水流不活,井水自然混浊;镇子里的水质如此,家家井水一个味道。听了同事们的.话,又亲自品偿了几家井水,打井的念头只好做罢。
从此以后,打水成了妻子的一门功课。每天吃完晚饭,我只是盲目地来到十字街,浏览大大小小,样式各异,有失规范的店铺招牌,赞叹小城镇日新月异的变化和社会经济的迅猛发展了。
后来在镇子里买了一套楼房,处理了老宅,搬到了楼上。搬家那天真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因为楼上有自来水,据说给整栋楼供水的是一眼深水井。自来水是否甘甜且不说,饮水安全应该是没问题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自来水烧开后,倒入杯里略加冷却,水面上就会现出一层无色的、透明的、薄薄的漂浮物,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入口。生命何以维持?我与妻子达成了共识,买一台饮水机,干脆饮用八元钱一桶的罐装水。
从此以后,每天吃完晚饭,我懒得出去散步,只是望着自家的防盗门而赞叹现代人与日俱增的防范意识了。
罐装水已经换了几个品牌,但就是喝不出故乡老井水那甘甜的味道来。此时的我,回忆着在故乡井台打水时那成桶成桶的收获,乡亲们那一张张的笑脸就会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怀念故乡那眼甘泉般的老井,我眷恋故乡那股清纯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