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南流水村抒情散文

  窗外,雨一直下,可却突然温柔了起来,偶尔有几滴顽皮的雨点,蹿入窗缝,落在桌上摊开的书页上。我急忙移开这本我最钟爱的书——《文化苦旅》,书页正翻至《江南小镇》一文。这……似乎想起了什么……

人在江南流水村抒情散文

  窗外,雨似乎还恋恋不舍地徘徊于天地之间,打开窗,清新的风徐徐而来,突然明白古人为何要用雨水泡茶——雨水,是大自然的恩惠。想起茶,不由便想起乌镇老街上的茶馆,想起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

  去年夏天,我和几位好友一同游江南。我们几人的行李不多,但都不约而同地带着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不知是否是巧合,我尤其欣赏该书中写江南水乡的篇目,因为我本是水乡人,我喜爱江南人那种淡泊而安定的生活。

  旅途中经过我故乡,千年古镇——乌镇。

  乌镇以其茶馆而出名。茶馆多是建在河边,从岸边延伸至河心,用木桩支撑着。站在木条铺成的地板往下看,缝隙中隐约可见流动的河水。傍河而坐,呷一口绿茶,人生百味尽在其中,苦而不涩,清而不淡,香而不腻。泡茶的自然是那河中之水,荡漾了几千年的河水,在你口中再一次循环它的使命,淡淡地向你讲述古镇的故事。

  正如余秋雨所形容的,“古镇的历史路程和现实风貌都显得平实而耐久,狭窄而悠久”,就像源源不断的河水,流淌了千百年,却永远滋润。

  喝茶的茶钱都是随意给的,店主从不与你计较,早起的乡民聚在茶馆里,操着吴侬软语,聊着琐事,那氛围淳朴自然。离开茶馆,沿岸漫步,却见一群穿着背心的村民聚在路旁一个暗房里,老的少的,都是爷们,走近一看,才知他们在看录像。顿时,我觉得乌镇变了,想起了《江南小镇》中的一段话:

  “如果说我们今天的江南小镇比过去缺了点什么,在我看来,缺了一点真正的文化智者,缺了一点隐潜在河边小巷间的安适书斋,缺了一点足以使这些小镇产生超越时空的吸引力的艺术灵魂。”

  人们常说“江南文化”柔婉,可我看用“江南生活”更贴切,因为如今的江南古镇似乎并不崇尚“文化”。他们还停泊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岸边,无声地构建属于自己的封闭世界。

  走出老街时,听说乌镇要重修了,许多茶馆都将重建来吸引更多的游客。也许是江南人再也不甘于清苦平淡的生活,也许是江南流水更向往放纵奔流的浩荡。重建后的乌镇,可能会打开她古老的大门,但涌入这门的究竟会是人事喧嚷,滔滔名利,尔虞我诈;还是现代文化,先进科技,知识经济?我不知道,我能做的,仅是祝福,以一个故乡人的身份为之祝福。

  那时离开乌镇坐的是船,当船倘佯在密集的河道上时,我翻开了《文化苦旅》中的`《夜航船》。漠然回首,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一丝悲凉,不知怎么回事。我抛开一切愁绪,回神于文章。我边读边想,想象着周作人笔下的乌篷船在深夜航行,载着不甘平凡的乡民驶向远方,船身划过的水痕却把圆月分成两半……

  但我却没想到,很快我就见到了真正的乌篷船且乘了一回,但却是在白天。那是在兰亭的东湖,我们见到了脚划乌篷船。正当我兴奋地走进船身时,却传来一声大喊:“付钱,五块一人。”我们迟疑了一下,最终付钱踏上了乌篷船。掌舵的是位瘦瘦的老人,皮肤黝黑,他脚踏着船桨,熟练地带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山洞,还操着方言给我们讲东湖的历史(听说是大禹治水时开凿的人工湖)。我当时不禁为老人的热情好客而感动,兴奋地与他攀谈起来。不久,船已靠近码头,我们正要上岸,老人却向我们伸出了手:“给点小费吧!”我惊呆了。“给点小费吧!”我把钱给他便匆匆离开了。

  老人谋生计,我能理解,但畅游东湖,如此意境怎可用金钱来交换?江南何以走到如此局促的境地呢?

  曾经,夜航船载着青年的热情去冒险,为的是冲击封闭的世界。而如今,乌篷船却在东湖周而复始地行驶着,只为求得别人的施舍。

  也许这乌篷船也曾是夜航船,老人年轻时也曾是船老大……但如今他什么都忘了,记得的只是钱。

  时代的发展不能使江南水乡永远地成为中国的后院,封闭的世外桃源。江南要繁荣,村民要富裕,这是不能阻碍的。但是究竟怎么发展呢?站在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的交点上,江南人茫然了。余秋雨写道:“但愿有一天能让飘荡在都市喧嚣间的惆怅乡愁收伏在无数清雅的镇邑间,而一座座江南小镇又重新在文化意义上走向现实。只有这样,中国文化才能在人格方位和地理方位上实现双向自立。”在我看来,江南要发展,就要拓宽自己的视野,培养海纳百川的勇气,但万万不能的就是丢弃了自己的传统,尤其是淳朴的民风,和谐的人与自然的关系。

  流水潺潺,涌向沈万山的货船码头,淌过退思园的假石山,荡漾在茶香满溢的茶壶里,转眼却突然转了个弯,穿过拥挤的周庄的石拱桥,流过乌镇新建的老街,盘旋在停泊着乌篷船的东湖……

  我不知道这水流向何方,但愿流水永远清澈,在每一个江南小镇轻轻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