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叙事散文

  接到哥哥的电话,说父亲身体不好,我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父亲的叙事散文

  半年没有见到父亲了,我原打算在国庆放假期间去看看父亲。天气渐渐变得冷起来,顺便给父亲准备几件御寒的衣服,再就是乘女儿也放假,让女儿也看看外公。这两年父亲越来越对我女儿挂念起来,见面有说不完的话,还会显得开心无比。如果哪次我一个人去看他而不带女儿,他会很失落,责备我一番。

  接到电话的第二天清晨我早早来到医院,不一会就看到哥哥那辆白色的车过来了,我的心咚咚起来。车门开了,我赶紧过去搀父亲,他不紧不慢地下了车,八字步不乱的样子,一身蓝色衣服,似乎特意穿着新衣服,脸色如旧,我终于放下心来,看起来不是太严重。

  做完六项检查,大夫终于断定父亲需要手术,我和哥哥呆了。七十岁的.老父亲了,那么瘦弱,禁受得起吗?再看看父亲,一切好像与他无关,哥哥生气了:“您就装吧,三天没好好吃一顿饭了,还说没事儿。”我挤挤眼,让哥哥别再数落父亲了,一个倔老头儿,你越说他越倔,还是把他交给大夫吧。大夫口若悬河地说了几车话,说非做手术不可,似乎还在责备哥哥和我不关心老人——父亲终于同意先喝几天药再说。哥哥屁颠屁颠地取好了药,爷儿俩一个提着药,一个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大夫说五天后再观察,父亲依然没事人一般,我的心里暗暗捏着一把汗,念了几遍阿弥陀佛。

  十月的小城,天气已经变得严厉起来,河边婀娜的柳树变得无精打采,树叶斑驳起来,河水瘦了许多,没事溜达的人不见了。早晨起来,必须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才可以外出。我给父亲买了一件开襟厚毛衣,一套保暖衣裤,外加一双厚袜子,心里似乎有了一点安慰。

  大夫说父亲的胆囊炎发作快十年了,属陈旧性胆囊炎,会时不时的发作,我和哥哥懵了,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痛责不已。以前父亲一直说忙,忙,各种借口,就是不去医院检查,疼得厉害了,就抓几片药镇镇痛。我那时由于女儿还小,离家远,又忙于各种应酬,顾不上去看父亲,每年只有春节才回家一趟,看到的父亲是乐呵呵的样子,在我心里,父亲永远年轻,永远健康,怎么会老去呢?怎么会生病呢?

  在医院打完点滴,父亲随着我回家,因为女儿放国庆假,父亲就和女儿一块玩跳棋。我在旁边织毛衣,时不时女儿会叫我裁判,说外爷多走了一步棋或者把她的棋子拿着走了,一阵争论,然后会重新开始。以前父亲下棋可从来不这样,他目光锐利,果断,极少走错,我偶尔会赢一两回。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一脸的安详从容,还有点孩子气的呆萌,我感觉父亲老了,忍不住眼角湿润起来。

  十月七号下午,终于等来了省医院做手术的专家,说可以做手术了,我和哥哥不得不把父亲交给了大夫。手术室的门阴冷地紧闭着,三个小时过去了,父亲还没有出来。我抱着毛毯等父亲出来,望眼欲穿。在来来回回的踱步中,我突然很担心,觉得太残忍,把父亲交给了几个陌生人,他们会怎么对待父亲啊。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推出了脸色苍白的父亲,他的脚上胳膊上都插着针管,我喊了几声,父亲没有回应。大夫说病人处于麻醉状态,要醒过来还要三个多小时呢。再看父亲,肚子上贴着三处纱布,他受了多大的疼痛啊。这时我觉得大夫就像屠夫,在他们眼里,病人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他们宰割,他们把父亲整得伤痕累累,呼吸微弱。晚上十二点,父亲清醒了许多,他让我回家歇息去,他没事。但我看到他不由自主地皱眉,还用手按着肚子,一定很难受。唉,要不是该死的胆囊炎疼得没办法了,我和哥哥是不会让父亲遭这份罪的。

  在医院里父亲对自己的疼痛只字不提,却过分关心起我来,他说我穿的太单薄了,还有头发太乱,该收拾收拾。这两年父亲似乎淡然了许多,我有些不解。父亲出院不几天,大伯就去世了,我担心父亲会接受不了,只见父亲抬起头,目光注视着窗外,好久,才像回到现实里。他自言自语似地说:“人总是要死的,你大伯八十三岁的人了,无病无痛的去了,正是他的造化呢。”看开生死,眼里却闪着无限的温柔,这就是父亲。

  愿父亲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