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平情缘散文
1972年年底,县农业局抽调我参加县稻瘟病防治试验小组,去浪平公社进行稻瘟病防治试验及技术推广。就这样,1973年初我便到了浪平,在那工作近两年。后来工作不断变动,我任副县长后,也常去浪平、平山,走过那不少的村寨、垌场、山弄,听到不少关于浪平的故事和传说,我逐渐爱上了这块土地、这里的人。
田林是广西县域最大的县,但全县没一块平地,除了一处处梯田、一条条江河及深深沟壑,不是石山就是土山。而浪平乡,更是峻峰林立、群山连绵,且岩溶石山占40%,因此,浪平的生产生活环境较为恶劣、经济落后。
浪平一是地势高,气温低,年均16.5度,年极底气温达-6度,号称“小东北”,农业生产仅能一年一熟。二是耕地少、人口多,群众需长年出外乡“上毛山”,开荒种地以解决粮食的不足,真是“寸土寸金”,连“岩窝窝”,只要有土,都要种上一、两株玉米或高粱。三是交通十分困难,*至解放后一段时间,浪平交通仍很落后,只有类似羊肠的三条古驿小道通向外面。江垌村有个山寨叫“过棍”,进屯须过木棍一样狹窄“独木桥”,故得名。因此,称“浪平道难,难于上青天”并不为过,而浪平之运输,则靠背兜、马驮。四是浪平水源奇缺,人畜饮水、生产用水极端困难。有诗云:“洗菜洗脚水喂猪,如此节水世间无;锅盆瓢桶接雨水,何时苦尽饮甘露?”这是当时浪平缺水的真实写照。不少有水井的村屯屯名就叫“井水弯”,因有井就有水,就生活好过、媳妇好找,五谷丰登、人丁兴旺;有的寨名叫“龙旺、龙湾、大龙江、小龙江”,群众是企盼天上“神龙”多降甘露,让他们能过上滋润富足的日子。
生产生活环境虽恶劣,但浪平人却没有屈服,尽管在旧社会受尽压榨剶削,他们凭着聪明脑袋、勤劳的双手,世世代代在这片土地上勤奋耕耘、披荆斩棘、春播夏种、秋收冬藏,顽強地在这里繁衍生息,努力拼搏。
是的,正是浪平这块“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土地”,造就了浪平人勤劳朴实的天性,不畏艰险、百折不挠的'性格。解放后,浪平人民当家作了主人,虽然生产生活环境一时未获大改观,但群众生活也有较大提升,不但解决吃饭问题,各生产队群众都积极完成公购粮交售任务。上世纪“三年困难”时期,县*还从浪平公社的浪平、平山、香维、小坳等粮站调粮出来支援全县。可以说,缺少耕地的浪平,反而为全县渡过“三年粮食困难时期”作出了贡献。
因此,我很庆幸有机会到浪平工作,使我了解并爱上了这块土地、这里的人,我见这里的山就爱,见浪平人就感到亲。
看,浪平那连绵起伏群山,虽多是悬崖陡壁、峰险山奇,有的却也峦柔峰媚、挺拔别致。
浪平山奇,特别是那岑王老山——这广西第四高峰,从山脚至山顶,尤如穿越时间隧洞:山脚是炎热的夏,山腰是宜人的春或秋,山顶是寒气袭人的冬。暇游老山,春季会看到怒放的樱花和映山红;夏日可见条条清沏溪水和激溅的飞瀑;秋上老山,会被层层金黄枫叶林陶醉心胸;冬到老山,也许也会看到一株株树儿开银花、满眼满目的雪飘冰封。
山千座,峰万重,那一座座岩溶石山,在浪平东中西部显峥嵘;石崖嶙嶙,荆棘丛丛,巍巍峻岭连天涯,荆棘长臂舞九重;也有一座座孤山独峰,散落在山坳口、坪台边、沟壑旁、田垌中,看勤奋劳作浪平人,从它们身边来来往往、步履匆匆;而乐坏的浪平人,喜看梯田稻波万顷、穗浪千重,笑看岩窩窩玉米吐雄蕊、株株高梁映日红……
是的,我喜欢这块土地,更喜欢这里的人。
浪平人勤劳善良,为人忠实厚道、热情好客。当你进入村寨,群众必热心招呼、尽情接待。到他们家,必先给你捧来一碗泡了开水的“米花”,或一杯“娘酒”,或一杯热呼呼的茶,为的是让你先填填肚、提提神、解解乏;你随身挎包若往他家墙上一掛,待你在外面办事回来,你的晩饭已煮好、床已舖就,让你好象回到了家。
别以为浪平人忠厚老实就逆来顺受,爱憎分明的浪平人,他们在旧社会反压迫、反剥削早有传闻:早年红星村的“土霸王”就遭群众抱团反抗;1937年,受凤山、凌云等地农民革命运动的影响,浪平近千群众曾组成团体,集会起来反对旧*的“三征”(征夫、征税、征丁),后虽以失败告终,但也给当时反动当局予有力打击、长了众人志气,有诗为证:
“平山不平峰入云,浪平起浪反‘三征’;世间太多不平事,人神共愤山不平”。
所以,我很庆幸来田林不久,就有机会到浪平,结识了浪平人,并为浪平的建设、稻瘟病的防治也做了些工作。
上世纪七十年代,穗颈瘟对浪平中稻危害呈越来越重、损失越来越大的趋势。1970年全社中稻7000多亩,发病面积达1000多亩,1971年发病面积扩大到3000多亩,1972年达4700亩,占53.9%。
为消灭或控制该病对水稻危害,确保粮食生产安全。县农业局抽调梁海波、吳国钦及我三人组成“县稻瘟病防治试验小组”。在公社及县植保站领导下,这两年我们办了多期防治穗颈瘟学习班,培训各队农技骨干两千多人次,普及了稻穂颈瘟防治知识。浪平稻穗颈瘟发病面积逐年减少。1973年中稻8904亩,发病仅2689多亩,比上年减少43%;1974年发病面积、发病程度,又有所下降,防治取得了显著效果。《广西农业科学》在1975年刊登了我们稻瘟病防试小组的经验总结,这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论文也是我们科技人员心血的结晶。
在浪平工作的两年多时间里,尽管辛苦,但我高兴,正所谓苦中有乐,且乐不可支。
要问为什么?是我在浪平这两年,不但抓紧工作,我还抓紧恋爱,且当年就喜结连理,结婚成家,妻子当年还怀了孕。为照顾待产、坐月不影响我在浪平点的工作,我特意接爱人来浪平,因浪平卫生所医生的医德、医术好,让她在这儿生产小孩,我信得过。
第二年,即1974年3月下旬一个好日子,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胖小子。在考虑起名时,我看着早春浪平上空的红日,心里便有了灵感,孩子是春天生,就叫“春晖”吧,愿他一生都有阳光照耀,前途一片光明。
也许是妻子奶水好,养人;也许是浪平气候好,宜人。儿子长得白白胖胖,在抱他逗着玩时,他那双大眼睛总盯着我,忽闪忽闪机灵极了。可就是一点,很少见他哭。
有一天,隔壁阿姨对孩子妈说:“你小孩很少哭,长大后,该不会是呆子吧?”对这话,我沒放在心上。我们小孩我知道,儿子他一切正常,爱人她奶水充足,营养也够,肉在供销社均能买到。浪平圩日还不时有野猪肉、黄猄肉出售,浪平本地鸡也才2元多一只,一串鸡蛋只一块多钱;青菜、四季豆、黄豆、饭豆等也很多,不仅新鲜质量好,用今天标准来说,还是无化肥、无农药的“有机”肉、豆、菜。因此,我们选择浪平待产、坐月,绝对正确(他后来就是16岁考上中科大的少年大学生)。
今想来,当初我选择来浪平蹲点,获得了工作、事业有成;个人在浪平的两年,第一年恋爱成功,结婚成家,第二年便生了个棒儿子。真是事业、家庭双丰收。浪平是我的福地,我与浪平结下了不了缘。
随时间流逝,我后来从农业技术人员逐渐成为科级、县处级领导。当副县长我主要协助县长分管农业、扶贫、人亊等,也常下乡,去浪平、平山也较多,其中平山还是我的联系点。九五、九六年,我县把创办“八渡笋、水果种植基地项目”作为浪平、平山等乡镇群众搬迁出来搞异地安置开发点。但群众不够了解,怕那些项目没效益,不愿出来。我便下乡向*群众宣传政策,说清楚老家承包到户土地归属不变,新异地开发点,谁开发谁受益。出来异地开发的群众解除了顾虑,纷纷响应号召,出来参与开发。从1997年5月开始种笋到2001年,不到5年,经*群众共同努力,该异地安置点已种下20多万亩,那些进场开发的农户,不少户实现了“当年解决温饱、三年实现脱贫、五年致富”的目标。
当时,作为扶贫重点的平山乡,还另有扶贫项目,乡里要建培训中心、千亩茶场等等,由县安排扶贫经费。在选择培训中心楼建设队伍时,我同意选平山乡罗双兄弟办的建筑队,因该队有技术、有资质。过后我才知道,罗长兰就是平山罗双双胞胎的亲弟弟。罗长兰后来从清华大学毕业后,大胆创业,搞起房地产,经近二十年奋斗,如今他若不是百色首富,也是田林首富,成了该乡率先脱贫致富的先锋和模范。
现在,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深入,国家对贫困地区扶持力度不断在加大,浪平石漠化治理及诸多扶贫项目逐步展开,并取得了显著成绩。正如田林2007-2009《年鉴》记载:“浪平人畜饮水工程、道路村村通工程、农村电网改造工程、希望工程等惠农项目的实施,使全乡面貌发生很大变化,基础设施在完善,人居环境在优化,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90%以上的村屯实现了通电、通路、通广抪电视,修建了地头水柜、家庭水柜,用上沼气,农村饮水、行路、用电、住房、看电视、上学、就医、环境保护等困难和问题得到逐步解决。”
当知道这些讯息,我心里很是高兴,真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去看看。更想带我们两个小孩及他们家人、包括我的孙子孙女也一起去去浪平。特别是儿子在浪平出生以来,就没回去过,他早有找机会回浪平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孩子们回浪平的计划敲定,我们俩老,那怕柱着拐杖也要随行。
我们去,就是要看一看改革开放、大打扶贫攻坚战后的浪平,一个个村寨是多么新;看通路后的村屯,群众驾驶机车、摩托车在云雾山中硬化道路上来回穿梭的车影;看看原来缺水的村屯,解决水问题后,那些水有多清、多干净?村屯通电后,看浪平的核桃、田七、茶叶等特产的销售,如何用上电脑等现代网络通讯;看国家义务教育、希望工程提高了群众的基本素质,培育了多少医生、老师、教授、作家、评论家、企业家等精英,使人们一提到浪平,不再想到“穷山恶水”等词汇,而是都认为:浪平,是充满希望的田野;浪平,“英才济济、人杰地灵”。
我们还要登上岑王老山,穿进那茫茫原始森林,欣赏那连绵群山千峰秀、万木竟发树常荫;去细听山间溪水潺潺、瞧利周河水碧波粼粼;我们企盼,在保持生态的老山原始森林,能再见到飞翔的白鹇、金鸡、画眉、喜鹊、斑鸠等美丽飞禽,能不时地偶遇,久违的山猫、飞虎、赤麂、林麝、香狸和苏门羚……
总之一句话:我希望,我们一家回浪平旅游的日子,早点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