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散文随笔
抬起你破旧了的白色球鞋,朝着那个方向,重复那无论是轻盈还是沉重的脚步,不管你的速度有多慢有多快,当熟悉的动作像儿时的曲子在你心中再一次响起时,你也许,会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庄严感 ,像是命运的交响曲在耳边瞬间炸裂开来,剧烈震动的空气流冲击到每一寸皮肤,冲击到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冲击到骨髓,冲击到灵魂的深处,整个人似乎都在随着咆哮般的音乐颤抖。
是的,不需要我说,你抬起白色球鞋奔去的那个方向伫立的`是什么,因为你知道。
那条路的尽头永永远远的望不见,路上布满了荆棘和钢铁,布满了苍蝇蛛网,甚至布满了半途而废死者的血肉模糊,他们在空气里变得干燥的骨筋和血肉,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扩散到整个鼻腔和大脑,闻见的人都会微微作呕。那些死在路上的人们,看起来的确太枯瘦了,像什么呢。对,像在戈壁滩历经了千年干旱的树干,那么手臂和手指就是暗红色的树枝,看见他们,看见它们,你害怕吗。
是的,不需要我说,害怕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你知道。
我曾经梦见过沼泽地,许多许多的断裂魂灵躺在那里,幽怨地哀号着,我站在热带雨林树根般宽大的一块狭小空地上,望见沼泽地里的他们,恐惧即刻将我吞噬,竟不能自已在梦里狂奔起来,醒来时分大约是午夜,虽然梦醒,却隐隐觉得枕头后方的墙壁中会有一双冰冷的手伸出扼住咽喉,但那毕竟没有成真,只是我太怕寒冷,至于孤独,却是另一件不可多说的事情,那太复杂,比寒冷复杂。
可能像我们每一个人,你也会梦见噩梦的沼泽,也会感到恐惧,感到寒冷,甚至感到孤独。但是对于它们中的每一位,你最后也许会发现怎样远离,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时间的沙漏会给足你所需要的一切,但能不能完成是另一回事。
不停前进的时候,你的路越来越险阻,越来越昏暗,渐渐由白昼变成了黄昏,路旁枯枝上站着的乌鸦唱着挽歌:“多少人死在渴热的谷,譬如某某某。他尸骨不存,如今已经风化,他的躯体粉末就存在这空气里,飘入你的肺泡,呼吸,呼,吸,叫做永不卡顿。” 是的,在路上你的确第一次听到了声音,可是会有愉悦感吗。很显然没有,不知是因为那沙哑的嗓子还是因为那揪心的挽歌歌词。
不停前进的时候,你本来就破旧的球鞋越发地磨损,露出脚趾的深棕色,和黄昏的恐惧一同交织成为冷色调,漫无目的地流动在四周,命运张开手拿起针管吸满了注射进你的心脏,疼痛吗。
你会放弃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或许某某某天,别人看见的会是一具活着的骨架,或许某某某天,你是那一具活着的骨架。那一天的时候,你可能会回头看一看,你之前所走过的路,有多么危险和可怕,那一天的时候,你可能会和别人坐在一起用轻松的口吻谈论那条路上的危险和可怕,也许真的会。
但是现在还不会。抬起头,看一看你要去的方向吧。然后,然后。
抬起你破旧了的白色球鞋,准备好,心会告诉你,那是四十迈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