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梦散文
昨夜做了个可怕的梦,从惊叫声中醒来,好长一段时间,仍然心有余悸。我梦见自己独自开着车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两名中年男人希望我能捎他们一段,人迹罕至,虽然有些犹豫,但我还是答应了。车子继续前行,又有一位中年男人拦下了我们的车,他凶神恶煞,吩咐身后的两名随从将我们带走。我霎时有了一种感觉,好似会被他们带离人世。我们开始哀求。可那两名随从机械地朝我逼近。我开始踢打,呼喊着表示自己的*。只见领头的那名男子一把抓住我的脚,将我倒着提走了……
这梦代表什么呢?每次梦醒后,我总是尝试着分析梦境。当然,这梦对我的影响并不大,我每天做梦,倘若一个梦便能影响我的心情,那这些天马行空的梦境就够我整日困顿了。也不是毫无收获,久而久之,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我们家的人都爱做梦,并且都爱分析梦,然后还要相互交流梦。
我和我爸通电话的时间很少,平时有事就通过微信沟通,如果一早收到他的微信,我猜,他又做梦了。他定是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做了对我不利的梦,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体,亦或是梦见了我们家孩子,提醒我要看好他们,防水防电防生病。我总是偷笑,心里却很受用。
奶奶总给我打电话。说啥呢?说梦!奶奶说,爷爷做梦很准,让我挨个给家里人传达一下,特别注意梦里的征兆。当然,爷爷之所以说他做梦准,那是因为他的梦得到过“应验”。
去年临近年关,一大早我便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奶奶说爷爷做了个可怕的梦。爷爷梦见自己站在屋里,然后看见堂屋的大门摇摇欲坠。他赶紧去扶,还叫奶奶帮忙,可大门还是倒了,并且倒在了屋前的那方水田里。醒来后爷爷直呼不妙,梦里的大门,那代表着门郎,就是女婿。这大门倒了,那要赶紧通知家里的姑爷们,注意身体,事事小心。
于是这通通电话便开始了,从他们的女婿,到他们的孙女婿,再到外孙女婿,只要他们能想到的,但凡能和女婿沾边的,都要逐一通知到位。内容出奇的一致,首先对梦境进行一番描述,然后提醒我们这些带“女”的务必要叮嘱好自己的先生,三令五申,才算挂了电话。
偏偏事情凑巧,没过几天,我姑父便生病住院了。
奶奶着急姑父的病,然后又安慰大家:“好在只是生病,总能慢慢好起来的。看吧,我就说你爷爷做梦准,这下梦破了,总算没出啥大乱子,这些天你爷爷一直紧张,盼你们的电话,又怕你们的电话。”
当然啦,我姑父确实是好起来了。至于爷爷的梦准不准,我不敢说。但在和奶奶一次次通过电波的梦境分析中,有些事,便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奶奶时常感慨一件事,看着一个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升学了、工作了、恋爱了、结婚了,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一个个都能有正常的生活轨迹,风平浪静地履行着一个个生活的使命;而她同时也难过着,孩子都长大送走了,却是站在屋前,笑眯眯地将他们一个个地送出去。长大了,便能在自己的天空里飞翔,而她和爷爷,却越来越蹒跚了。当我们蹒跚学步的时候,有他们在我们的'身后默默地关注着,一个转身,颤巍巍的小身子便能被稳稳接住;而现在,偌大的房子只剩他们俩了。以前太挤,只能兄弟姊妹睡在一起,现在回家,便能听见奶奶问起:你想住哪间屋?刹那间便有了一种感觉,房子大了,所以,我们的心便离得远了。
微信的推广让我们能聊得更方便,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尴尬。试想:我们又敢随便说起什么?茶余饭后,我们便在家人群里聊起各自一天的生活,奇遇,伤感,聊着聊着,便说到了各自的梦。我说我做梦特别准,每次梦见上班迟到,那第二天上班肯定在赶时间;如果梦见上班出错,那我第二天上班肯定出错。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爸,便从我的梦境中窥视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工作压力大、焦虑等等将在中年面对的问题出现在了我这个即将步入中年的“孩子”身上。切磋之后,我也窥探出了我爸的梦境,想必,他的生活都是装着我们,所以,在那漫漫长夜,占据他梦的,便是我这个“孩子”,还有他的孩子的孩子。
我也总做一个梦,在梦里,我被坏人追赶,情急之下,我叫着先生的名字,叫他救我。他确实救我了,叫醒我的时候,我还在声嘶力竭的求救。其实,一路走来,我发现婚姻是个可怕的梗。磨合期的吵闹、生活带来的重复和繁琐,将我们最初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激情透支殆尽。很多时候,面对生活的狼藉,我以为,在余生的日子里,我们只剩下了“凑合过”。也只有在梦里,我们才能放下芥蒂和心防,撕下生活贴在各自身上的种种标签,对于灵魂里关于彼此的记忆进行一系列梳理。才发现,在最危险的时刻,我没有依靠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父母,而是依然抓紧着自己的伴侣——那位曾给我生活带来“一地鸡毛”的男子。
做梦并不是人的专利,例如阿猫阿狗,乃至于其他的哺乳动物都会做梦。那是我们思维的跳跃,潜意识里的恐惧、思念等等情绪交集,而在思维最活跃的时候,这些不属于一个时间段的种种事件便搭错了线。于是我们会飞,我们可以拯救世界,可以在梦里和已经去世的亲人们对话,至少在梦里,我们从来没有认为他们已经离开了。
奶奶生病那晚爷爷也做梦了,我们半夜送她去了急诊,家里只剩下了爷爷。爷爷说梦见奶奶在叫他,好像就在我们屋后,又好像在很远的地方,总之,天没亮爷爷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担心奶奶凶多吉少,末了还叮嘱不能告诉奶奶。就那么提心吊胆地,接收着医院一张一张的病危告知书。
当然,奶奶好好的,又回去守着那栋大房子。所以,爷爷的梦也不是他口中说的那般准了。
我又该做梦了,今晚会梦见什么?此刻还无从知晓。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天亮就给奶奶打电话,去分享一下她的梦境,按照我爸的逻辑,窥探一下奶奶此刻在梦谁,在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