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滚原创散文
三爹家门前大场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已好些年没用的石滚。听三爹说这石滚已有好多年的历史,他说小的时候,就常看见父亲赶着老黄牛,拉着石滚碾稻子。到了我能记事的时候,也常看见三爹赶着黄牛拉着石滚碾稻子。三爹牵着黄牛,黄牛拉着石滚,沿着大场转圈。石滚经过的地方,发出“噼呖啪啦”的声响,谷粒就慢慢的从稻苗上脱落下来。
那时我和伙伴们还穿着开档裤。三爹赶着黄牛拉着石滚碾稻子的时候,我就跟在石滚的后面,跑啊跑,一双小赤脚踩在软绵绵的稻草上,可舒坦呢。我和伙伴们调皮的拉着牛尾巴,牛儿怒了,不高兴,就不听话的'乱跑起来。三爹也怒了,眉毛一皱,收起笑脸,愠怒道:“去,一边去。”我知道三爹的脾气,他最心疼小孩了。因此,我不怕他,继续跟在铺满稻苗的大场上“横冲直撞”。三爹无耐,怕我们被石滚辗着,被牛儿触着,于是只能停下来。
三爹就轻轻揪着我的耳朵,训斥道:“谁教你这么调皮的。”我嬉笑着说:“三爹说的啊,你说过小孩不调皮才没出息呢?”听这话,三爹就松开手,骂我一句,吩咐我去玩,然后他就到树荫下喝茶休息去了。
碾完稻子,我和伙伴们就沿着石滚转。石滚,二尺来长,直径一尺,重好几百斤。可儿时的我却爱玩这超重量级的“玩具。”石滚停稳在大场的角落里,我和伙伴们就一起推动石滚运动。我们一起喊着:“预备,一、二、三,动!”石滚就被我们从大场的角落推到*。后来,我们出主意,每个人单独推动石滚,如果谁能推动石滚沿大场转一圈,谁就可以被评为“大力士”。
要想单独推动石滚运动,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好几个伙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推了好几次都没推动。三爹在一旁看着,端着茶杯,微微的笑着。他那样子,似乎在笑我们这帮傻蛋,连牛儿都要使把劲才能拉动的石滚,一个小毛头怎推的动呢?轮到我了,我没有立即推,我去屋里取了根钢筋,然后在石滚的一侧垫上块砖头,再将钢筋插进将砖头作为支点撬动。一点一点,由于石滚的表面光滑,只要微微一撬就会滚出好远。如此反复,我终于达到了让石滚沿大场转一圈的目的。
我大声朝伙伴们喊着:“我是大力士,我是大力士,你们都得服我!”伙伴嚷嚷着说我投机取巧,说我使诈,不能算数。没办法,我让三爹评理,三爹捋着胡子说:“应该算数。”“为什么?”其它伙伴齐声问。三爹又说:“二蛋虽然投机取巧了点,但他用智慧赢了你们。你们想想,这么大的石滚,凭你们一个人的力量推的动吗?”伙伴们挠着脑袋瓜子,然后又问我:“二蛋,你那法子谁叫你的啊。”我说:“自己想的呗。”三爹就瞅了我一眼,笑一笑。其实这法子是三爹教我的,杠杆原理。但我在伙伴面前却不能诚认,如此我就是个大傻蛋了。
再长大一点,三爹不能动了。轮到父亲赶着黄牛拉着石滚碾稻子,我怕父亲,于是也不敢去“倒乱”。也由于自己长大了的缘故,对石滚不是很感兴趣。但似乎还是对石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每天一出门,我就能看到它。每晚放学回来,我让父亲把石滚竖起来,我就趴在上面写作业。记得我在一篇作文中写道:石滚啊,如此普通的石滚,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你却一直默默无闻,在老黄牛的拉动下,一圈又一圈,碾出岁月的道道痕迹,印出父辈们生活的苍桑。
也不知从哪年夏天开始,我突然发现原来一直用石滚碾稻子的农家场面,已突然消失了。代替石滚的是更先进的脱粒机,一亩稻子,几分钟就被脱完了。这才感叹,时间过的快,岁月、生活也变的快啊。
有了脱粒机,有了先进的农业作业工具,石滚已失去了它的用武之地,又静静的躺在大场前的那个角落里。前些日子,竟有一个外地人找到母亲,问我家的石滚卖不卖。母亲想想,现在石滚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搁在那儿还碍事,加上买家七说八说,她决定卖掉。后来,我知道了,我坚决不同意卖。母亲问我理由,我说我也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卖掉。
我不卖掉石滚,其实也有很多的理由。第一,它见证了我的成长,看到石滚,我就会忆起往日的点滴。第二,现在生活好了,不缺卖石滚那几个钱。想我家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都不曾卖,更别说现在了。第三,我的一些城里朋友到乡下,我就跟他们介绍石滚的历史,让他们了解农家。有石滚的存在,我永远也忘了自己是个农家人,我的根永远在农家。
对于石滚的感情,我不想用过多华丽的辞藻来形容,只是有一种永远都不想淡忘,永远都不想让她消失的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