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情散文随笔
(一)夜遇
那晚回家很晚。一进楼道门三楼的那个蒙族老太太正在那费力地锁电动车,看见我进来抬头打了个招呼又低头继续弄车锁,发胖的身体弓得让人看了难受,我走到跟前说这样的锁我会弄就接了过来,先旋了一下钥匙再把另一端对好用力一按就插进去锁住了。弄锁的过程序中老太太好像是在对我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用很标准的“蒙族汉语”说:“家里的车开的是宝马,今天新买的电车车也是宝马。”我笑着说“您家就是‘宝马’系列呗”,老太太和我一边聊着一边上楼,听她的口气之前就知道我是搞电脑培训的,她进门后我正要继续上楼时她的门又打开了,老太太突然拦住说“吃过饭你来我这帮我弄弄电脑上的照片好吗?你教教我!我给你钱”“哈哈。”我笑着答应她一会儿过来。
饭后我敲开老太太的家门,老太太把我让进门,让我稍等,她和另外两个女人用蒙语在说事。家里好像再没有其他人了,坐在电脑前的那个女人看我进来站起来把电脑让给我,并且也用说的很笨的汉语说也教教她,蒙族人说话的态度和那种特有语气总是让我感觉很实在,很谦和,于是我笑着说好的。开始帮老太太整理她放在桌面上的同学照片,我顺口说“老太太,怎么整理你跟我说”,老太太站在我身后并有马上应答,而是用蒙语和那两上女人说着,话里面掺和着“老太太”仨字儿,我并有在意,在电脑上弄着。一会儿,老太太过来指挥了,告诉我她要把照片整理成什么样,语言不通真是大事儿,费了好大劲儿我才按她的意思做好。这时,老太太问我:“你多大了?也就三十几吧?”
“嗯,三十七”我说。
“那你怎么管我叫老太太呢?我才五十几嘛。”
这时,我才注意观察到老太太的表情不对了,很明显的不快和一种无奈的尴尬挂满了全脸。我真有点慌了,假装镇定地忙不迭地说“姨,不是的,叫你老太太是因为我感觉你跟我妈年龄差不多,所以顺口就叫了。其实,你不老!看上去也就接近五十嘛。”
“就是嘛,我才五十一嘛”语气高得像在跟我争辩一样,“再说,你才比我小不了多少,叫姨也不对呀。我有那么老吗?你看你才比我小多少吗。”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使劲儿地整理一下就算烫过了也还是少的露头皮的头发,那动作激动中带着几分隐约的不自信。
我知道今晚我真的闯祸了,一句话可能破坏了一个脾气不是很豁达的女人整个一晚上的心情,甚至比那更严重。
这会儿我真不知再怎么解释了,几乎是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另外那两个女人而不知所措。还好,刚才说让我教教她的那个差开了话题,让我帮她解决问题。我小心翼翼地再不敢跟老太太说话了,可是,她好像并不饶我,又过来说让我帮她再删除两张照片,我照做似的完成了之后,突然那两个女人跟老太太说了两句什么就急匆匆地走了。
女主人(我再不敢叫老太太了)送走了那两位,回过头就是我一个了。她现在的表情简直是置我于不顾了,虽然眼神告诉我好像不完全是针对我,但是此时她的家让人感觉闷得有点要窒息,真想马上离开。
她径直走到床边瘫一样的坐下来,我看到了红了眼圈的眼睛在看着我,我更慌了,因为我想一定是我刚才的话让一个正在“更年期”的、有着我所不懂的民族习惯的东西伤到了她。
“您别误会,可能是我们汉族的习惯吧,我们见到比自己年长的女人都习惯叫姨,是表示尊重的意思。你不老,看你皮肤多好,还有,看你的眼睛多有活力啊。”我开始强调我是因为汉族的礼仪习惯造成的刚才的局面,希望她能相信。
女主人开始说话了。
“我们家的男人领上别的女人跑了,刚才的是我的两个小姑子,看把她哥的照片删了,不高兴地走了。我没跟他结婚之前就跟那女人两年了,就是我傻,跟他结了婚还过了这么多年。”
“老俩口生气正常事儿,消消气就好了”我故做轻松的说。
“我们不行啦,手续已经办了,他领那女人已经在外面住到一起了”她不在看我,整理着扔了一床的老磁带,泪花已经开始溅落。
“我要去呼市找我们家女子了,你看看这房子多大,我住不了啦,卖掉吧,卖掉吧。我再也不回来了。”那语声哽咽地让我更加不知所措,我想假如我不是一个陌生的邻居的话,她一定会发声大哭,那样就会更好受一点。
“你说我老吗?刚才那个小姑子比我还大一岁呢,照片中的那几个同学里我是第二小,你看看,你看看,我比她们老吗?。”
“你真不老,不老。不老”我连连说着,尽管我不得不承认我说的和我看到的正好相反。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几乎歇斯底里的人我还能怎么说,沉默也许最好。
“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这样的事儿也不新鲜啦,做人要自私一点,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就好了,别想那么多。”这些话被我说的很由衷,她好像听进去了,很是苍白的眼神好像刚回过神,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
其实如果我要是比她还年长的话,我一定会继续对她说一些我现在的感受,告诉她:婚姻中的女人不应该是凌乱的,一生都不要让老公看到歇斯底里的自己,就算容颜尽失,头发掉光,身材矮胖也要保持自信的荣光,这种因岁月而增的、优雅从容的荣光,才是真正攫住人心的看家本领,失去它也许才是失去一个人的真正原因;抑或就因为没有它,才让一个人从来不曾真正有过的人,拥有过另外一个人。可是,我最后还是沉默着离开的,因为这样正规的汉语我怕她听不懂,更主要是觉得自己没有资历这样说教一个年长的人。
关上邻居的门好像关上了一个破碎的世界。上到四楼敲开自己的家门,儿子小马驹一样跳着迎出来,公公婆婆一边饮茶一边看电视,老公因为累了已经睡了。多么完整的空间,多么完整的世界,走进去把门锁住。
(二)朝闻
习惯每个清晨的六点准时打开电视听着《朝闻天下》做家务。
最近每天三分之二的新闻都是在报道全国甚至全球的水灾还有水灾一样吓人的金融危机,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有关爱与暴力并存的人造世界,还有一点点东非大迁徙中动物的自然动向。每天如是的新闻听着听着总会让人麻木,就算灾难也就唏嘘一阵而已。
“西瓜哥”最早是前两天在网页上出现在字眼,我只是简单地浏览了一些有关的情节。这会儿央视新闻正播着,相对于国家大事而言我一向对那些接近自己生活状态的、小人物的平凡故事更感兴趣,所以,不由得坐下来观看。
出现在屏幕上的西瓜哥并不是一副穷苦的样子,胖胖的并且气质很好,显然在残酷的生活面前他的年轻还是占了上峰,没有同以往媒体出现的那些求助的`人一样满脸写满苦难,而且我发现面对镜头的他还蛮健谈的,谈起他的故事情节时大部分很淡然,只是说到伤心处那早已溢满两眼的男人泪让人感觉比看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哭诉更揪心。
“西瓜哥”和妻子结婚的录像画面正常的和我们每个人的婚礼一样,妻子美丽丰满,小伙儿年轻帅气,在婚礼现场小伙儿大声对新娘宣誓一样地说“我会让你从此不受一点点伤害,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是一句相当于外国人发明的“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永远。”的婚誓,可是,几年后的他就要用行动来印证他的承诺。病床上的妻子已经病得面目全非,五十公斤的新娘现在只是二十五公斤的骨架,头发短的像毛刺,稀疏地散在形如骷髅的脑袋上,从面部到身体再也找不到一块丰润的肌肉,眼球深陷,眼眶青黑,偶尔还能抬起的手臂上暴露着紫色干瘪的血管。这是一种罕见的多脏器同时衰竭的疾病,医生对她丈夫交待这是一种极少见的“淀粉样”病变,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
“西瓜哥”从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我们看得出他是在强做镇定,摄像机里的背影真的好无助,只是他还是要走进去面对他的爱人。
妻子的脸上因病痛的折磨已经没有太多表情,“西瓜哥”俯下身贴近她的脸,问她现在的感觉,她回答还好。当丈夫大滴大滴的泪水散落的时候,她把头转到一侧,嘴里嗔怪“哭啥呀,我没事儿。”“那我给你按脚吧。”“不用啦。”“按吧,要不我可走啦?。”声音温柔中故做调皮的语气让妻子有了苦涩的笑意,点了点头。
老公动作亲昵而熟练地给妻子按着瘦长的脚,仿佛时间会在此刻停留。
画面不再有声,我却哭出了声音。因为这不是韩剧的情节,这是真实的人生纪实!
“西瓜哥”要去街上卖瓜了,那么年轻的他为了能随时照顾妻子丢掉了会计工作,聪明而乐观的他也在西瓜上寄托了生的希望,因为几年下来花掉三十七万的他已经求借无门,除了靠自己奋斗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庞大社会中的点点爱心。当那些陌生的路人看到西瓜上的标签,也许仍会有人见怪不怪的麻木,但我想,和那些直接跪地求乞的人相比,那标签上写的是爱的信念,是在鼓励自己的同时传达对同血同源的爱的接力的渴求。很长时间里我们可以为见闻到无可质疑的亲情间的相互拯救而伸出援手,但爱情上的生死相依我们都几度视为童话故事,在遭遇危难的事件里很少能博得人们的同情,因为它有时实在是太不经推敲。而此刻,在这个爱情泛滥却真爱难寻的社会,那个我们声声呼唤的“不离不弃”的典范应该是属于“西瓜哥”的吧!
妻子在病床上接受记者的采访,她说:“患病的几年中曾多次提出离婚,让爱人开始新的生活,让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但是,她的“小胖孩”(对老公的昵称)是这样对她说的“你是我爱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死亡,结婚的那天我发过誓的!放弃你,我做不到!”
一段纪实在模糊的泪眼中结束。永远记下这样一个情节:当第六次接到病危通知时,弥留的妻子仍像前五次一样抓住丈夫的手,喃喃呼唤“小胖孩。小胖孩。救救我。救救我。”
“我救你!我一定救你!”丈夫语声哽咽、双手颤抖却无比坚定地握住爱人的手,一遍遍告诉着他的爱人。于是,爱人便逃过了第六次。直到现在。
后记:一个朝夕的见闻,两种爱的方向,一个女人的视角,两种女人的故事。希望所有如我一样的灵魂都在爱里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