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凤散文

  锦凤死啦,母亲说。她是个可怜人呢。

锦凤散文

  锦凤是个女人,我曾认识的。小时候有一次母亲下地带着我,我在地里闲的无聊就跑去邻家地里和一个女孩玩。她就是锦凤,大我六岁。

  她很美,白净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穿着花衣服,梳两个羊角辫。她唱起歌来很好听,就像地里的百灵鸟。

  我们玩过家家,我扮爸爸,她扮妈妈。

  母亲看见了,急忙把我拽走了。

  “那丫头脑子有病,疯起来要打人的!”母亲沉着脸,拍了拍我的肩,“以后不许和她玩。”

  我想和她争辩,锦凤不疯,她会唱歌,还会过家家。可我只是乖巧地点点头,臣服于母亲的权威。

  那之后我没再见过她,她的消息都是听别人说的。

  锦凤结婚了,虽然她刚刚十六岁。据说男方是个离过婚的,好打牌,脾气很不好。

  结婚那天锦凤闹得昏天黑地,可最后还是成了。

  临近的婶子大娘们总喜欢到我家来,做做活计,聊聊天。

  “锦凤那天闹得可凶哦!”荣婶纳着鞋底子,她叹了口气,“这事……”

  虎子娘打断了她的话,“到底还是她自己愿意了。”她笑笑,瞟了大家一眼,“这种事还不是凭着自己么。”

  “是呵。”新嫁来的小军媳妇起了身,“我得回家去做饭了,要不那口子回来又要骂了。”说完笑意盈盈地出了门。

  听说锦凤过的很不好。丈夫常打她,婆婆又刻薄,公公还对她动手动脚的`。当然,也只是听说。

  不过母亲说的是对的,她是有疯病,整天只怔怔地发呆。

  后来我去外地求学,离了家乡那一方小小天地,她的消息知道的越发少了。

  临近年底,锦凤添了个儿子,叫建国。

  公婆很高兴,对锦凤也好了很多。只是丈夫仍爱打牌,不过对她打的少了。

  一次我上街,遇见了她,她正和卖菜的小贩讨价还价。她黑了瘦了,背也微驼,但精神很好,眼睛亮晶晶的,有光彩。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也很好。我家的门房拆了,盖了新的。门口又种了几棵木槿,母亲喜欢每天早上拿扫把扫净所有的落花。

  老天爷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建国死了,得了癌症。扛了大半年,人瘦得没了样子,还是走了。

  锦凤的命硬啊,克死了自己的亲妈,又克死了孩子。人们都这么说。

  她的疯病又回来了。表情痴痴傻傻的,见了小孩子就要抱过来,嘴里还叫着死去儿子的名字。家里人对她更坏了,丈夫死命地打她,她也不哭叫,只是低声呜咽。

  锦凤也死了,在这年的秋天。大家都说她是疯死的。她到底怎么死的?天知道。

  锦凤可怜哦。母亲又在说了。

  我望着窗上结出的冰花,心中有一丝波澜。我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梳羊角辫,爱唱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