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操的女人散文

  昨晚走在紫薇的环山马路上,有一种错觉产生了:铺满一地的月光,冷冷的,白白的,水银一样洗亮了路面;月光随着路的延伸而延伸,路转弯,它也跟着转弯儿——这不是黎明时的天光吗,朦胧曦微,鱼肚子一样灰白,洒下一层只有拂晓才有的薄明。看路两边的一棵棵树们,蓬松着头发,站在一圈圈漆黑的树影里做着晓梦,纷沓的脚步声没能吵醒它们,许是树影有多深,梦就有多深吧。披着月色不紧不慢地走,有风呵气一样吹来,柔得人心跳。头上的缺月,在我此时的感觉中不是上弦月了,怎么看也似一片被切薄的柠檬,飘浮在空气里,透出淡黄的光亮。弯过一道弯之后,突然,隔着树丛,有舞曲声弯弯绕绕地穿过林子钻进耳膜。熟悉而缠人的旋律、明快而弹性的节奏,在夜色下带着金属的回响,高高低低、明明暗暗地切割着夜的宁静,令人振奋。我知道,这舞曲来自跳佳木斯快乐健身操的人们。

跳操的女人散文

  静谧的夜晚,树们睡了,不再高蹈,女人们却开始舞蹈起来。手臂上举,像树的枝杈戳向天空;脚步滑动,似惊慌的鱼儿划过水面。一个扭胯,如灵蛇出洞;一齐抬腿,像一排猛浪打来。亮晃晃的白胳膊白大腿,挥舞着,踢踏着,旋转着,翻腾着,将月色的光影搅得稀稀碎碎、上下窜飞,银片闪闪。最北边的舞蹈,在最南边的人群里流行。去年在北京,妻跟北京本地人跳佳木斯操。今年三月底要回南方了,特地买了随身扩音器,录了舞曲,准备将佳木斯操教给老家人。没想到老家这里早就把佳木斯操跳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啦。原来,流行的风是阳光,是雷电,山重水复都阻隔不了它的传播,转眼间就从北驰骋到了南。人们跳着佳木斯,舞着佳木斯,身心被佳木斯的快乐笼罩,被这个冰雪覆盖的名字温暖着,抚摸着,心就一下子抓住了这个遥远的地名。北风南渐,这就是文明时尚的魅力,更是向往生命与健康的力量。

  每天早晚的紫薇山头,是女人花开放的地方。在摇曳的音符中,蘸着清露与月光缓缓打开烂漫的女人呀,是最有看头的。一排排、一行行根一样生长着的她们,恰似农人手植的'庄稼。一个方阵就是一亩良田,一个团队的女人,绿色而鲜活,像植物一样蓬勃着坚强。清晨,她们朝圣一般,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集结虔诚与庄严;傍晚,她们又来到街头巷尾演绎母性的温柔与执着。她们太平凡了,太低贱了,平凡、低贱得像一丛丛不起眼的草,硬是从水泥城市的夹缝里挤出生命,挤出信念,周身仍然带着泥土的腥香,揪紧满把的岁月苍凉,默默守候着寂寞和梦想。她们在别人的灯红酒绿里起舞清贫,在贵妇的嘲笑与蔑视中坚持环保而低碳的健身。在深寒的北京小区,零下十九度的凝冻,仍然冻结不了跳操的脚步。她们捂着口罩,肃穆地在冰天雪地里蹒跚着、蠕动着臃肿的身影。在雨水整日敲打着的南方,女人们冒雨跳操成了家常便饭。这在我看来,她们才是最天然、最美丽的风景。女人一举手,采撷着阳光,给尘嚣的城市蓦地带来清朗;一投足,踢开了阴郁,给板结的生活打开缝隙,输入了活力与生气。看呵,她们跳着舞着,舞动着生命,活泼了人生,年轻了岁月。前行,好像看到了闪亮的未来;弯腰,仿佛挽回童年的时光。无论站立还是蹲身,运动中的女人体态,犹如一个个精致的细腰花瓶,迷人的曲线,勾勒出女人不老的风采和无穷的韵味,给古老的城市增添着青春的魅力。

  哦,街舞的女人,是一部解说城市的动画,是一曲催人奋进的生命之歌,余音袅袅,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