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思念散文随笔
母亲想家了,她在梦里对我说,想回来看看。我说,想回就回,家里的门没有关锁,我等您。可是她说,山高路远,阴阳两隔,回家困难。我想也是。
母亲身体不好,腰腿疼痛,走路不方便。所以,回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和儿子商量,决定清明节去看望她,免得她时刻挂念。我们买了几件衣服,又兑了一些冥府之国的银币,带上酒肉,便向母亲的家走去。
母亲住在山的那边,离家咫尺天涯。山路弯弯。行人路上,眼泪婆娑,杜鹃泣血。我们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湿润的空气中缭绕着氤氲的水气,沾衣欲湿,风吹到脸上有些寒冷,低低的云压住心头,使人感到气喘胸闷。
已有些日子没有看望母亲了。隔着一个季节的思念,野草疯长,丛生的荆棘把通往天国的路给阻塞了。我们只能依山架桥,劈山开路,费了好些功夫,才走到母亲的家。
母亲的家坐落在青山绿树之间,山中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茔,那便是母亲的家。室雅不大,面积不过几平米,房子简陋,只有几块煅烧的砖垒砌而成,像个简易的`工棚。四周长满了杂草树木,阴森森的,凄清,沉郁。门前是一块空阔的草坪,由于长年累月风雨浸润,蜂飞蝶舞,风鸟含情,草坪上长满了马尾松,这给母亲的家增添了一抹绿意。母亲的房屋掩映在青山绿树之间,虽不算堂皇,但也典雅。
母亲不在家,大门紧锁,人不知去向。我们在家门口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我大喊:“妈!妈!”山谷中传来一声声回音:“你妈到冥府之国去了!”我不禁埋怨起来,母亲也是,走的时候,不给我们说一声,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明知说好了的事情,可她偏偏要走,难道她不知道我们今天要来?我踮起脚尖向四周望了望,阴山下,天似煤窑,笼罩四野。我们担心山雨欲来,雾失迷津,便立即动手帮她打扫卫生,拔除屋外的杂草,劈掉房前屋后的杂木,培植草皮,开沟排水,让她不受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日子过得平稳,舒适,安逸。忙乎了一阵子,我们才把她的家外收拾得干净、平整,摆上酒肉,点燃香烛,烧了些冥钱,等母亲回来时慢用。
母亲辛苦了一生,衣食简朴。她一个劳力要抚养五个孩子,生活过得捉襟见肘。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吃大锅饭,母亲没日没夜地在田里干活,也难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家里连年超值,没钱还债,生产队就把家里的口粮买到粮站去,逼着父亲拿钱去粮店购买。父亲在外教书,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工资少,收入低,一家人的吃饭穿衣全靠他这十几块钱工资,欠下的债是要还的,家里的人情世故要应着。所以,我们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总要变着戏法子给我们弄来些菜叶子,红薯什么的填饱肚子。我们吃得津津有味。可她却没有吃过一顿温饱的饭,没有睡过一回安稳的觉,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一件衣服总是补了又穿,穿了又补,也不舍得丢掉。床上盖的被子还是她和父亲结婚时候用的,棉絮露在外面,也不舍得添置。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各自成了家,相继有了自己的工作,我们提出要给母亲买床新被子,尽做儿女的孝道,可母亲却说,不行,新买的被子没有旧被好,保暖性能差,盖在身上不贴身,不暖和。我知道,母亲是不舍得换。这床被子与她相濡以沫,一同走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她与这床被子有太多的记忆和难以割舍的情怀。她用它抚养了五个孩子,温暖了我们一生。直到去世那一天,身上盖的还是那床硬邦邦的、补丁加补丁的破棉絮,这床棉被送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个旅程……如今,物是人非。母亲离开我们三十多年了,而那床棉被依然传承着,成了我们家弥足珍贵的记忆。目睹它,母亲依在,音容依在……
母亲一生虽然辛苦,但她也很富有。她生养了五个孩子,个个早已长大成人,虽没有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但他们都能自食其力,凭劳动吃饭。我们都想把她留在身边,让她享享清福,可是她总是不想跟我们添麻烦,不肯来。
前些日子,她还在梦里对我说,想回家看看。我很高兴,准备了些酒肉菜肴,每天盼等着她回来。可时间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过去,如今迟迟不见她的影子。难道是路桥破毁,还是车船误了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