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的抒情散文
又是秋韵缠绕村庄的季节了,家乡的柿子也该红了。
小时候,学校的围墙外有三棵粗大的柿子树,树干深黑色,高有几丈,外表粗糙,树身和干瘪的红薯一般无一处平坦,因为靠近学校的围墙,所以我们经常依靠它翻越围墙进入校园,有时也骑在围墙上攀援上树,偷那些青涩的柿子,有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满足一份好奇的欲望。
我们爬上柿树时,四虎头会在树下叫嚷着让我们下来,柿子树是四虎头家的,有人说是四虎头爷爷当年植下的,我对此一直身怀疑虑,但是我又没有勇气找四虎头求证这消息是否正确。四虎头的房子在柿树下,由于常年的绿荫遮掩,那些瓦砾总在夏日生长着层层绿苔,柿子红的`时候,他矮小的房子如同桨染了绿漆,在那些白墙黛瓦之间十分引人注目。他会眯着眼睛,露出发黄的牙齿看着柿树发笑,笑得那些柿子渐渐红了脸,不经意间染一身秋霜,从初秋一直艳丽到严冬。
夏日里,四虎头在那片树荫下坐着,脑袋上稀疏的几根白发,在汗珠的映衬下头皮油光发亮,他的手从前额拂过后,那些白发熨贴的趴在头皮上。他腆着肚皮,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把着酒壶,摇几下扇子就会呷一口酒,然后眯着双唇,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啊!”他那神态常被我们模仿,在他赶我们下树之后,我们会跑出一段距离,扮着鬼脸模仿他,嘴里叫嚷着“背黑锅的,背黑锅的”,至于为何叫他背黑锅的,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楚。但是他从不发火,把我们哄走后,他依旧回到树下坐着。
校长每次路过他那里总会停下来和他聊几句,两人很亲切,有时他会疾走几步到小屋里,拎出开水瓶和白瓷碗,给校长倒水。有时两人就站在树下唠嗑,什么也不需要,但那神情和热情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亲密,而我们看到这一幕总是以为他在向校长告密,有时也伺机报复他,远远地用弹弓打那树上灯笼般的柿子。
我读五年级的一个深秋,赵胖子告诉我,好多天没看到四虎头了,大伙断定他出远门了,想在星期天伺机展开行动。但星期天那天早晨,村长在村里的大喇叭上通知所有的学生去学校集合,我们一伙屁颠屁颠的赶到学校,看台上贴着白花花的标语,我们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跑进班级队伍里了。过了一会,哀乐响起的时候,我才知道四虎头前两天去世了,四虎头是因为救我们班的落水缨子离开了。那天傍晚缨子回家的路上,暮色凝重,缨子不小心掉进了路边的一口水井里,叫了许久都没有人来救,恰好买酒回来的四虎头听到了,边喊救人边跳进了水井。等到邻居们打着手电筒找到他们时,缨子在水中一浮一沉,惊惶失措地拍打着水面,而四虎头一直站在水中用头顶着缨子。后来,缨子得救了,而他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了。
校长还说,四虎头十六岁那年就扛枪打鬼子了,后来老婆孩子被汉奸押解到县城枪毙了,他从此再没有续娶。后来因为受伤,组织上把他调进炊事班,做了背锅的伙夫。解放后,他放弃留在大上海的机会回到了老家,很多人骂他傻,开始叫他“背黑锅的”。他每年都把卖柿子所得的钱和*给的津贴捐给学校,而且一再应求校长,不要对外声张。校长的声音很快被台下的哭声淹没。
柿子红的日子,总会想起那些和柿子有关的人和事,他们就像那些挂在枝头的柿子突兀地映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