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日记

  2016年11月14日星期一

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日记

  中午12点15分,搭发琴的车到医院。

  今天透析室里好乱,上午时段下机的、下午时段刚来的、还有住院部转下来的,加上医生、护士和护工,透析室都是人。尤其是住院部转下来的两个病人都是病床推下来的,两张腾出的床位摆在走廊上人的来往都很不方便,得挤着才能通过。我打开鞋柜,不见自己家里带来的备用拖鞋,正要找找,身后靠背凳子前面摆了一双拖鞋。我附身仔细看看,是自己的鞋子,不知道是谁用了我的鞋子,鞋子上还有一点微热,还是刚脱下的。我也就穿上自己的鞋称了体重后就挤过走廊上的人群到医护室,也不客气,挪过凳子就坐下来了。

  “徐医生,袁丰今天脱多少?”有护士在叫喊。

  “喂,已下机了,你早点来!”93岁老人杨富元的女儿在打电话给谁。

  “嘿,你这母女俩老是挡在这里干吗呀?”“大嘴女人”陪着她妈妈在6号床位床头站着,在等护工换被褥,挡住了道,护士文来让她避开。

  “杨根修,快躺到床上去!”有护士在叫下午时段病人到床上躺下。

  我看到了11号病床上的周月仙,她今天是做上午时段,还没有下机,架着二朗腿休闲自得,她的胖外甥在床边站着等她下机。

  徐医生从外面透析室过来,我问她,今天周月仙的情况怎样?

  “还不是老样子。”徐医生摇头笑笑说。

  我简单同徐医生说了上个星期星期五的事。徐医生听后说:“她这人就是这样,自己控不好老是怪我们医生。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我从医护室出来就到了我今天的床位是7号床躺下。边上6号床位的病人也已躺倒在床上,在叫着女儿“李梅,李梅。”哦,她的女儿叫李梅,一位热心肠的女人。这么长时间下来我发现这女人脸孔看上去是有点丑,但她的心灵很美,总喜欢帮助透析室里的病人做这做那的。

  徐医生过来给病人量血压。在量到6号床位病人时,她在问徐医生,为什么上午临时通知她下午来做透析?

  “上星期你不是要求要多做几次吗?”徐医生一边为她量血压一边对病人说。“今天下午有个空位子就让你来做了。”

  “原来这张床位的病人临时到杭州检查去了。”一边在准备为病人打针的护士文来跟着说。这我也知道,好多病人原来都是一个星期做两次的,这段时间好多人提出要求,也要做三次,院方还没有答应,因为大家都做三次,按目前的状况还排不过来。所以,只能看情况临时安排。

  2点20分,护士小王给每台机检查脱水量。上机时,护士是先问病人或者是医生暂时报出的脱水量设置数据的。医生在给病人量好血压后回到电脑上给每一位病人重新计算过,得出脱水量再进行调整。原则上脱水量是按“实际电子称上称出的体重减去干体重”来计算的。“干体重”是医生根据病人一段时间的脱水情况来确定的;体重则每一个病人自己来时到休息室电子称上称出的。

  小王来到我床边18号床位。这床位是两腿走路不方便的女病人。她已侧身睡去,睡得很沉,她的老公“眼镜”去急诊室结算治疗费去了。她的头压在左臂上。小王轻轻叫醒了她。因为这样睡着是不好的,时间长了会压迫到手臂上的血脉影响到透析,甚至会发生危险。所以小王要叫醒她,一边还帮她把头和身子翻转过来,安置好后才离开病人床位。

  2点30分,开始护士的第一次量血压。护士红燕在一张床一张床地量过来。

  “我每次量血压时都看到你在吃东西,真幸福呵!”红燕对6号病床的病人开玩笑说。

  “她老是说肚子饿。”病人女儿李梅从休息间出来对护士说。“我买了些蛋糕给她吃。”

  “你还说女儿不好,不好,看看这每一次都是你女儿陪着你来,还给你买东西吃。”

  “有女儿就好。”这时,我对面9号床位病人的陪同、一位老太婆也过来凑热闹。“我的儿子到现在还没有来。”这床位病人面孔也很生,可能也是新病人。

  “你也是在这住院的吧?”李梅问老太婆。

  “是的,昨天刚住院的。”老人回答。

  “住几楼?”

  “6楼。哦,16床。”想想又补了一句:“我儿子怎么还没来?”

  “等你儿子有事吗?”李梅问。

  “想让他到楼上去拿药。”

  “我帮你去拿吧。”李梅说着就离开了她妈妈的床位,走出了透析室。老人一边说着“谢谢了”一边跟在李梅身后走到休息室门口才停住。

  袁丰在11号床位上翻滚着,他父亲则在给他一口一口地喂饭。床边站着李梅、“眼镜”,还有曾受过车祸的女人,今天她的老公的床位刚好在袁丰的床边10床位。三个人看着袁丰还在悄悄地言论着病人的事。一会,袁丰的老婆来。袁丰吵着想要拉大便。周围的人听说后也就走开了。

  “还在吃着怎么又要拉大便了。”袁丰老婆说。一边在床底下拿出大便器,掀开遮掩在病人身上的床单,把工具放在病人的.屁股底下,一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后说:“想拉但他又拉不出来。”她就这样守候着,两只眼睛则看着手机屏幕。这样等了十几分钟,直到病人满意为止。这时,空气中似乎也有一丝臭味在飘散开来。

  3点左右,我听到靠近休息间那边有人在叫,像是在叫“护士,护士”的声音,声音不大,很微弱,一连叫了几次,但医护室的医生和护士大概都没有听到。我看看是13号床位的机器屏幕上的红灯在亮着。还是袁丰的爸爸帮忙重重地叫了一次:“医生,这边机器在叫了!”

  护士文来赶紧从医护室跑出来,边跑边说:“这电视机的声音开的也太大了,机器的警报声都听不到了。”说着人已到了13号床边,给病人的机器重新调整好。回转时,把走廊上的电视机的声音调低下来。在路过6床边上时,6床病人叫住了她:“医生嗳,我出汗了!”正好6号床位床头走廊上的工具车上就有一台血压器,文来拿过血压器就给病人量起血压。病人女儿李梅也从休息室那边跑过来。]

  “122-70。血压还好。”护士对病人和家属说。

  “要不要把水降一些?”病人担心地问。

  “我给你把温度调整一下。”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在机器屏幕上按了相关的一些键,在离开时补充了一句:“等会再看看。”

  没多长时间,也就是第二次护士给大家量血压了。护士小王是从休息室那边先量过来的。在量到6号床位时,护士小王报出了病人的血压:“6床,血压90-45。”小王来透析室时间不长,大多病人的名字还叫不出来。而其他的护士还有两位医生,病人的名字他们个个都熟记得,尤其是两位医生,背向着病人,就凭病人的声音都能判定出是谁。有几次我看到他们坐在计算机前在输入有关数据,病人来报 体重他们头也不回就能确定是哪个病人,在电脑上输入病人的体重。

  听到6号床位病人的血压情况,护士文来又赶紧从医护室出来,到了6号床位边上,先是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又观察了病人的一些情况,然后到配药房拿过来一支针,估计是升糖作用的针,打了针后还给病人放了一些水。6号床位病人今天脱水又脱不尽了。

  近5点的时候,徐医生从医护室出来,直到我的床边问我:“老周,你有微信群吗?”说着她已打开手中的手机。

  “我有。”我回答着时也从身边拿起手机。我似乎知道她的意思。

  “很好。”徐医生说。“我想把我们这些病人建一个微信群。有什么要跟你们说的,你们应该知道的哪些问题,我好在微信上发给你们,你们可以自己多看看。”

  “很好。”我也这样说。一边打开手机的微信,并把手机给了徐医生,让她帮我的手机在她的手机上扫描下她的码。很简单,几秒钟搞定。见我们在手机上建微信,我床边18号床病人家属“眼镜”凑过来在看。徐医生也就顺便问他有没有微信?

  “我不是知道你手机号码的?我回家让他们帮我搞一下就行了。”眼镜说。待徐医生离开后他又对我说:“呵呀,我这已近70岁的人,还得学这些玩艺,两个孩子读小学,学校有事通知、老师布置作业都是通过手机微信发送的,我不学就带不了孩子了。现在这医院里病人也要上微信了。这也好,好像我在杭州浙一医院也好,邵逸夫医院也好,手机上就能查看病人情况的。”

  5点多钟了,透析室里先后还送来三位病人,都是在医院住院的病人。其中一位还是“老血透”了,就是那个“儿子在省*厅工作”的老太婆。她是医院住院部的一位男护工用轮椅推着她过来的,鼻孔里还插着吸氧器,脸容好憔悴。徐医生和文来过去照应她,她像是很不情愿地,懒在轮椅上不愿意到床上。她就在11号。11号床位原来的袁丰在四点多钟就下机了,空下床位给她。

  “她在那边就不想过来,她不想做。还是我对她说,你昨天做了一次不就好多了?”护工还没有走,就站在轮椅后面。他要等病人上床后把轮椅送回住院部。

  “昨天我不是已做了?”病人对医生说。“今天我又没有安排到,干吗还要来做哇?”

  “我是看到今天有空位子,为了让你能早一点脱尽身上的水,我特意安排今天再给你做一次的。”徐医生微笑着一字一板地对病人说。护士也在劝,边上几个病人家属也在劝。后面她的老公也一摇一摇地蹒跚着走过来,但没说什么,只是对大家笑笑,又看看轮椅上自己的老婆。病人总算躺到了床上。见她躺下,徐医生叫护工给她拿一床棉被过来并为病人盖上。护士文来也在准备为病人上机了。

  哦,今天我下机后,还有十几个病人还没有下机。时间已是傍晚5点50分了!加上三位新进来的病人,今天晚上一位医生三位护士可得辛苦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