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叶子烟散文
我的父亲是典型的农村老汉,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他的一生默默无闻,非要提及的,无外乎他的两大嗜好。其一是喝酒,每天中午和晚上是必喝的。一小杯二锅头,摊一个鸡蛋,或者炸一小盘花生米,一天的劳累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倘或家里来了客人,就会多喝一些。喝醉了的父亲,脾气好得不得了。眉眼都是笑的,拉着你不停地说,让你走不得,烦不得,更恼不得。
父亲最喜欢的还是吸烟。精致的烟卷儿不入他的眼,独独喜欢呛人的叶子烟。农活间歇坐在田埂上,三指宽,五指长的纸条,放一溜儿叶子烟,熟练地掀起一角,以相邻的另一个角为顶点,轻轻卷起,卷成一个胡萝卜形。小头用舌尖濡湿,噙在嘴里,大头捻成纸捻儿,用火柴点燃,轻轻吸一口,张嘴,袅袅的烟雾就喷薄而出,那时的父亲,眯着眼睛,满脸的享受。
我小的时候,父亲吸的叶子烟,都是自己种的。春暖花开的时候,父亲总要在菜园的一侧,种上一排。依稀记得,烟草的叶子长圆形,叶柄很短,叶片很大,绿而肥厚,上面有一层绒毛,散发出一种怪怪的气味。花是紫色的,有深有浅,簇在一起,像一串串小铃铛。烟草种子成熟后,父亲就会把绿色的叶片摘下来,烘烤成褐色,一片片叠放起来,保存在干燥的`仓房里。空闲时,取几片搓碎,放到铁盒子里,就可以享用了。家里来客人,父亲总是奉上亲手做的叶子烟,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待客之物了。
父亲在房间里吸烟有个坏毛病。吸过的烟屁不放到烟灰缸里,总是随手丢到地上,用脚尖轻轻一捻,地面就留下了一抹黑色的烟渍,清理起来极不容易。我虽不满,却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女儿改变了父亲。父亲一开始卷烟,女儿就麻利地把烟灰缸放到父亲面前,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父亲的纸烟。快要吸完了,就飞快接过父亲的烟屁,放进烟灰缸里。父亲总是呵呵地笑,嘴里叨唠着:“这个小丫头,事真多!”一来二去,父亲真的不把烟屁丢地上了。
父亲吸烟用的纸,自诩为“烟票”。提起父亲的烟票,还有一个笑话呢。那一年,父亲用自行车驮着两筐黄瓜,去市里卖。返回时,外衣兜里的烟票夹子被小偷摸了去。回到家,父亲一迭声地说:“倒霉,倒霉,真的倒霉,这个小偷太倒霉了。鼓鼓的一夹子,以为发了大财,结果全是烟票。他这会儿一定狠狠地在骂我呢?也是了哈,谁不把钱放衣裳里面兜里,放外面等他偷呢?是他自己废物了呢!”边说边表现出又是懊恼又是得意的神情。我们听了,都哄的笑起来。以后每每提起,都要想起父亲当时故作懊恼的样子,都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母亲说,父亲从17岁开始吸烟,到现在已经有57年的烟龄了。我们觉得吸烟不好,曾经劝父亲戒烟。不吸烟的父亲像是丢了魂儿,整天闷闷不乐。是啊,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农村老汉哪能离得开他的叶子烟呢。最终,烟,还是没有戒成,父亲的笑声倒是更爽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