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包树梁散文

  胡清华

四月的包树梁散文

  今天周末,沐着明媚的阳光,车行走在还算平坦的乡间机耕道上。窗外的天湛蓝湛蓝的,那么明澈,如一块巨大的蓝莹莹的宝石。天空飘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白得那么纯净,棉花似的,那么轻盈,那么优雅。仿佛这里离天空特别近,特别近,近得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扯下一朵云披在身上。蓝天下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全部披着绿装。有的浅绿,那是今年刚长出来的新叶;有的浓绿,那是四季常青的树木。机耕道两侧是三三两两的两层或三层的白色小洋楼和一畦畦绿油油的蔬菜,还有一块块在阳光下闪着白光的秧田,刚刚插下不久的小秧苗已经转绿,挺直了腰板,在阳光下显出勃勃生机,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诗“绿遍山原白满川”,真得很形象。秧田很小很小,与我在那些比较平坦的地方看到的秧田要小得多,可能是这里的海拔比较高,加之沟沟壑壑的原因吧,能够收拾出一块块水田已经很不容易了,总算可以收点稻谷。还有一块块的麦地也是随着山势,有的平坦,有的倾斜。那一株株绿得发亮的麦苗已经抽出麦穗,饱胀得厉害,好像一转眼就会看到沉甸甸的麦子压弯麦株,好像一转眼就可以看到那颗粒饱满的麦子装进了农民的粮仓。

  由于一直沉浸在惊喜中,还不觉得颠簸,还不觉得时间的流逝,我们的车就到达了九镇乡的包树梁—在我的印象中一个很有名的'地方。车停在包树梁村委会的小楼前,我们就向浓密的树林走去,远远的看去,一幅标语“谁烧山,谁坐监”赫然出现在眼前,很通俗,很有意思。

  闻着青草和着泥土的清香,我们走进树林。包树梁这里的山头很多,主要植被是比较高大的松树,还有好多我无法叫出名的树木,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树下就是一种大家称为蕨苗的植物。这些蕨苗长得很茂盛,有的甚至高过人头,密密麻麻,密不透风,如果不用一根棍子将这些蕨苗往两边抡开,你是根本无法前行的。我们选择了一个山头,听同行的朋友说,这个山头好玩一些。进到林里,忽然感觉进到了天然氧吧,颗颗粗壮的松树舒枝展叶,遮挡了外面那已经有些犀利的阳光。树冠上的松针,在阳光下银闪闪的,青绿而透明,在风里轻轻摇摆,煞是好看。阳光从茂密树叶间投下斑驳影像,犹如点点碎金洒在林间。脚下踩着铺了一年又一年的松针,嘎吱嘎吱,犹如踩在地毯上一样绵软。松树的树干上留下了许多刀痕,那是割松脂的人们留下的。淡淡的松脂香味,加上各种繁茂的野生植物散发着淡淡幽香,清风徐来,感觉神清气爽。耳边响起阵阵松涛如惊涛拍岸,如雄壮的交响乐,堪称奇观。间或几声清脆的小鸟啼啭,伴着林间的和声,便忘却了尘世的喧嚣,心空豁然开朗。

  最让人惊喜的就是掩映在蕨苗绿叶间的映山红,一簇簇,一丛丛,开得那么热烈,开得那么奔放,格外惹眼。每一朵花,红艳艳的,饱蘸着水分,没有半点受高山缺水的影响,显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放眼望去,千山万壑,峰峦叠翠,在山头,在沟壑,在一片葱绿中,到处都有,红艳艳的,与绿树相伴,与青草为友。黛青色的山,娇艳的映山红,眼前一片明艳。采摘了一大把映山红,我想把红艳带回家。

  慢慢走在有些潮湿的林间小径上,突然发觉在那葱绿的蕨苗中间伸展着一根根细嫩的东西,很长很长,顶端像蜗牛的触角,弯弯的。哦,这不是街上卖的蕨菜吗?是的,是的,就是它,那么多,根根挺立。惊喜中,我们几个家庭主妇伸长了手臂,在茂盛的蕨苗间采摘。我以前不知道街上卖的蕨菜就是这些蕨苗刚发出来的嫩芽。这是一种很有名的野菜,鲜活时煮一煮再凉拌,或者将它晒干炖菜,味道都不错。这些蕨菜很嫩,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掐就断了,不一会儿就掐了很大一口袋,呵呵,又有口福了。

  走着,采着,忽然觉得有些诧异,蕨苗没有了,野草没有了,其他的灌木也没有了,只留下松树顶着树冠,树下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只有厚厚的一层松针,只有几枝开放的映山红。这是怎么一回事?听当地的人说,这是专门除掉的,准备还把大树砍了,打算种茶树。种茶?难怪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一陇陇矮壮的茶树像列队的士兵等候春天的检阅。蓦地,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想起了“林务官打扫森林”的故事。一个林务官上任叫人打扫森林,除去林间杂草,砍掉灌木丛,由于林间小鸟没有了栖息之所飞走了,害虫横行,最后森林给毁了。或许,在这时想起这个故事有点不太合适,但我真真切切的想到了,我担心,我忧虑,我舍不得这片树林,舍不得这里的蕨苗,舍不得这里的映山红,舍不得这里的每一棵树木。我已经与这里的一切建立了感情,我实在有些割舍不下。种茶,经济效益一定比这青山绿水的效益大吗?我有些怀疑。

  林子空了,有了空地,大家铺上塑料布,七手八脚地打开啤酒箱,打开水果箱,打开卤肉盒,打开零食袋,摆上筷子,席地而坐,边吃边聊。“哧”啤酒罐儿开了,白沫瞬间冒出,大家就着阳光、就着远处时隐时现的野草,就着身边不屈生长依然开放得红艳艳的映山红开怀畅饮。这里的松树很粗壮,树冠很大,荫翳蔽日,阳光只有透过叶缝洒下来,干枯的松针在脚下寂寥的晒着太阳。吃饱后,小儿不知疲倦,到处捡着松果,要不当球踢,要不做子弹往树干上投掷。他一会儿又捡起一段枯树枝当成枪,与其他孩子对垒干一仗。一会儿,他又想起了爬树,双手使劲抱着双腿夹着树干往上攀爬,四岁的小孩哪有那么大的力气爬上去?在朋友的帮助下,哈哈,居然爬到一米多高,他转过脸笑得那么灿烂,满是得意。我举起照相机,阳光刚好投射在他的身上,我看不见他攀爬的身影,只看到了千万条七彩的光束,他浸在了光束里,我留下了那一刻。

  我没有多少兴致喝酒,也没多少兴致到处游玩,我的心有些烦乱,为那些蕨苗,为那些灌木丛,为那些映山红,为那些林间栖息的小鸟。我靠着树干坐下来,与大地亲密接触,我的心慢慢变得宁静,清风徐徐,松涛阵阵,聆听鸟儿的歌唱,聆听树干的心跳。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其实此刻我更想匍匐在大地上,听听大地的心跳,听听包树梁的每一寸土地的吟唱。

  太阳西斜,打扫完狼藉的地面,提上所有的垃圾,我们慢慢走出树林。我没有带我折下的映山红,我想让它们静静地陪伴在包树梁,即使枯萎,即使化为泥土,它们终究陪伴在母亲的身边。葱郁的树林渐渐远去,红艳的映山红渐渐远去,茂盛的蕨苗渐渐远去,麦地秧田渐渐远去。

  别了,包树梁,我多么希望你永远高大、永远葱茏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