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散文:我的母亲

  母亲老了,没到七十却已黑发稀疏,皱纹爬上额头,银丝溜进双鬓,许是疾病,和蔼的笑容背后有些掩饰不住的疲乏。

叙事散文:我的母亲

  其实,已经不惑的我还是习惯扯着嗓门喊“妈”,在外奔波一天,人在门口,一声“妈,我回来了”,是招呼,是问候,更多的则是在撒娇,是永远无法割舍的母子情怀。“妈,我想吃……”,“妈,我准备去……”,“妈,我要……”,听到我的喊声,母亲应得特别响亮,满屋的笑脸和甜蜜。在我心里,最爱吃的味道,是母亲做的回锅肉,最合脚的鞋,是母亲纳的千层底,最动人的音乐,是母亲诓我入睡的童谣……

  儿时至今,就喜欢让母亲帮我扰背,不轻不重,满背抚遍,总好念叨胖了瘦了脏了的,不知不觉中就不痒了,有时甚至有一种冲动,直接躺进母亲的怀里,任其轻抚,指间母爱,汩汩流淌,生活的伤痛,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工作的迷茫,瞬间豁然开朗。那一刻,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母亲是最伟大的心理专家。随着手指的上扰下抓,娘俩的情感世界慢慢融化,象是脐带,又象是乳汁,连着我和母亲的身体,系着我和母亲的'灵魂。

  母亲话不多,不喜欢表达,细心观察脚步的快慢,便知道她的内心活动。即使我将要远行,母亲也从来没有送出过大门,车子发动的一刹那,习惯性的一回首,阳台上,窗子前,定格的一定是母亲的身影,没有挥手,没有点头,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伫立着。一声慢些开车、在外要吃饱的叮嘱,一切既定礼仪顿时显得苍白无力。当车子缓慢前行时,我能够明显感觉到母亲牵挂的眼神在跟着移动,直到目光的尽头。我明白,在母亲眼里,我始终是她的孩子,仍然需要她的呵护。没有脚本,没有舞台,这却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最本色、最质朴的演绎。

  母亲爱“撒谎”。小时候,在农村,细粮不多,饭桌上,我和妹妹碗里盛着白米稀饭,母亲总说自己不爱吃大米,红薯满过碗口,吃得津津有味。偶尔生病,煮个鸡蛋,我让母亲先尝一口,母亲总说自己不爱吃鸡蛋,可当我拿着剥好的鸡蛋向隔壁家小伙伴炫耀时,蛋壳内残留的蛋白被母亲用指甲刮得干干净净,抿着嘴,挂着满足的笑容。即使如今,每当饭菜不够时,母亲总是会说自己不饿,已经吃饱了!缺粮年代生活过来的母亲,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小孙子掉在桌上的饭粒,也逃不过她的老花眼,麻利地捡起来放进嘴里。

  母亲没有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却是邻里间公认的“精明人”,是原始哲学的自然追随者。温良恭俭让,礼义廉耻信的思想象是与身俱来,冥冥中教她为人,处世。家是母亲生活的全部,一生围着家人转,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母亲都认为自己是幸福的,感恩之心,知足常乐。即使是现代女权主义者所不屑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思想”,在母亲身上,依然闪耀着最美的光芒,是执着,是信任,是担待的完美诠释。市场买菜,不讲价,不看秤,不算帐,母亲总说世上好人多。邻居生病讲迷信,母亲会善意提醒,有毛病要看医生,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这时也能讲得入木三分。

  母亲有双出了名的大脚板,穿鞋得靠定做,生活中,特别容易受伤。想陪母亲去浴足店里修修脚,可拗不过老人家的节俭和执着,非要自己弄,因为腰疾,从来不愿劳烦子女的母亲终于第一次“放下架子”,同意我帮她。那是怎样的一双脚呵,大脚趾被憋得有些变形,因为脚气,趾丫间生了不少皮屑,脚掌上厚厚的老茧,有的地方开始皲裂。轻揉着母亲的双脚,思绪回到儿时的小山村,不禁泪眼婆娑。我仿佛又看见,雨夜里,母亲背着高烧的我,一步一个趔趄,急匆匆敲响赤脚医生的大门;烈日下,母亲背着调皮的我,小心翼翼,穿行在庄稼地里劳作;狂风中,母亲背着怯怯的我,健步如飞,奔驰在回家的小路上。是的,就是这双大脚板,背着我一天天长大,背着我一步步走出大山,走进外面的精彩世界。

  我爱我的母亲,彻彻底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