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里烛影深深,潮湿里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宗祁将冰凉的刀子放在沈容曦的手中,无情道:“沈容曦,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他,本王就立刻接你回府。”
闻言,她浑身泛起刻骨的冷意。
看着赫连睿手腕被铁链锁死高悬在墙上,一袭白衣早已被鲜血浸透。
饶是如此,他却仍旧背脊挺直,深若幽潭般的目光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移开。
他轻笑一声:“我竟不知,你嫁给我原是为了他。沈容曦,真是为难你在我身边演了五年的戏。”
“对不起!”
沈容曦动了动嘴。
到底是她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
可她没得选,当初救她的人是宗祁,她爱的也是宗祁,为了宗祁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只是,宗祁早已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了!
如今的他为了得到权力,为了登上高位甚至可以不顾一切。
“怎么还不动手,是舍不得了?”
宗祁冷哼一声,嘴角一抹冷笑逸出,大手一挥:“把人给我带上来!”
随着声音落下,两个侍卫立刻便将一个满身是血男子扔到了地上,沈容曦缓缓扭动脖颈,待看清那人面目之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宗祁竟然绑了她的哥哥沈钰成。
“你……”
“本王最后再说一次,杀了赫连睿,你哥哥瞒着本王想要救走赫连睿的罪过就一笔勾销,否则,沈钰成也好,镇远侯府也罢,本王绝不会轻易饶过。”
冷冽的声音犹如一盆冰水浇在身上,沈容曦只觉得遍体生寒。
哈哈哈!
这就是她倾心所爱的人啊!
蜷缩在地上的沈钰成艰难的开口:“不要……不要一错再错……你已经……已经错的太多了……”
宗祁目光一冷:“我说过只要你杀了赫连睿,沈钰成自然不会有事。”
沈容曦握紧了匕首,朝着赫连睿走了过去!
“睿哥哥,这一生终是我负了你,你放心,就算我死,我也要拼命救你和哥哥出去。”
一抹凄然的笑意浮现在沈容曦脸上。
她猛地转身,原本对准赫连睿的匕首瞬间没入了她身后宗祁的胸口。
看着宗祁震惊的神色沈容曦却格外冷静。
她丢下匕首从宗祁的身上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铁锁,用力抽出她身侧的地砖露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沈容曦吃力的把昏迷过去的沈钰成先推到了甬道之中。
在赫连睿震惊的目光下,她最后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意:“睿哥哥,若有来生,我定会伴你左右,生死不离!”
快速把地砖按了回去,侍卫骤然而至。
数根长枪已然贯穿了她的身体,鲜血蜿蜒出!
赫连睿,对不起。
哥哥,父亲,终究是我错了!
若有来世,我定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朦朦胧胧之间,耳边传来脚步声。
然后有人拽了拽她:“起来,别装死了!”
别装死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给了宗祁一刀,被侍卫乱箭捅死了吗?
还未睁眼,就听到那人继续道:“为父希望你可以好好斟酌此事,一旦应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容曦,你且告诉为父,你当真愿入定王府为妃?”
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沈容曦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滞。
嫁给宗祁?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容曦睁眼,看着面前风华正茂的父亲,目光一寒:”爹爹,女儿不愿!”
沈文轩脸上和蔼的笑意猛地一僵,“前些日子你可是亲口说过愿意嫁入定王府,怎得今日又不愿了?”
呵!
这宗祁居然连自己的父亲都说服了。
还真是好手段啊,难怪她前世毫无防备,被骗着嫁给了赫连睿,与他成婚五年,还为宗祁守着女儿身。
最可恨的是她被猪油蒙了心,无视了赫连睿的真心,害他落得如此下场!
还有哥哥!
宗祁竟然连哥哥都不放过,甚至以他的性命来威胁她去杀了赫连睿!
想到沈钰满身都是血的样子,沈容曦脸色越发的难看,如果可以,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宗祁面前要了他的命!
一双凤眸渐渐猩红,沈容曦掐了掐手心:“定王有什么好的?”
“放肆!”
沈文轩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你不是不知定王府与我镇远侯府之间的渊源,如今这婚事便是你不愿也无从选择,你若是固执己见,镇远侯府可有的是人选!”
看,这就是疼爱她入骨的父亲?
利益面前,什么儿女亲情都被撇在一边了!
她不卑不亢的立于桌案右侧,屈膝行了一礼,坚定道:“爹爹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便请爹爹从镇远侯府里挑选其他的人嫁入定王府吧,女儿绝不会嫁!”
“你……”
“为了攀附皇子,爹爹还真的煞费苦心!”
沈容曦目光看向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送入虎口,父亲,我少不更事不知道定王是怎样的人,父亲您也不知吗?”
那明明就是豺狼,不是良配!
“啪!”
沈文轩抬手便给了沈容曦一巴掌:“你给我滚出去,去祠堂面壁思过!一日想不明白就一日不许出来!”
“还请爹爹不要动怒,女儿自会前去面壁反省,不过女儿还是要说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女儿便是死在祠堂也不可能嫁入王府。”
话音一落,沈容曦转身出门,身后便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沈容晗在屋外的长廊站着,一双丹凤眼满是得意。
这个蠢货!
见沈容曦走了过去,她敛眸,换上一副姊妹情深的样子,关切的迎了上去:“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听着爹爹动怒气了?”
“姐姐,要不要我帮你去求求父亲?”
“帮我?”
沈容曦清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你会帮我吗?”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世在她嫁给了赫连睿之后,沈容晗便开始借着她的名号隔三差五的前往定王府。
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和宗祁做出了不知廉耻之事,最后竟是以庶女的身份坐上了定王正妃的位子。
而这一切,她的好父亲镇远侯也全都默认了。
如今看来,或许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沈容晗就早已经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吧。
怪只怪她自己没有早早的看清楚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下面,藏了一颗怎样蛇蝎的心!
沈容晗被沈容曦的目光看的有些发虚。
只觉得她今日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沈容晗敛眸,顿时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只是担心姐姐惹怒父亲而已,姐姐今日怎么这样咄咄逼人?”
“嗯,是我咄咄逼人!”
沈容曦没有反驳!
想来前世她就是被沈容晗这样子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
她笑意寒芒:“不要以为你伪装的好我就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你给我记住,你是镇远侯府的人,不是他宗祁的走狗,往后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还在替定王府做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容曦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厉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记住了,我这话只说一遍!”
话音一落,沈容曦抬脚就要离开。
沈容晗一脸忿忿,看着她的背影似是想起了什么。
沉着脸急急开口:“姐姐,方才定王让我转告姐姐,他会在畅春阁等你,让你现在过去。”
宗祁?
沈容曦脚步顿了顿,怪不得沈容晗出现的这么凑巧,这一切还真是跟当初没有一点变化。
那一天她满心欢喜的想要嫁给宗祁,可没想到宗祁却让她嫁给赫连睿。
目的是为了利用她接近赫连睿从而拿到赫连家族宝库的钥匙。
她应下了,结果却是含恨而死,甚至还连累了赫连睿。
她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有意思!
目光一转,心生一计,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换上一个笑容,“我这就过去!”
畅春阁离镇远侯府不远,是京城的达官显贵消闲之地,沈容曦随宗祁来过几次,还算熟悉。
进了门,便有人引着她进了一处极为安静的院子。
“曦儿你来了?”听到开门的动静,宗祁忙从榻上起身迎上前。
沈容曦看到他温文儒雅的笑脸,只觉得全身的气血都开始翻涌,眸底翻滚着无边的恨意。
勉强按捺下,她后退一步垂眸参拜道:“臣女见过定王殿下。”
“曦儿这是怎得了?今日竟然和我这么生分。”
宗祁笑着作势要去拉沈容曦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不知殿下让容晗唤我过来,所为何事?”宗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看了眼沈容曦,又瞧不出异样,沉吟片刻后索性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曦儿,其实是我有事相求。”
沈容曦不冷不热的应道:“殿下言重了,有话直言便是。”
宗祁眸光微沉,面上只做出为难之色。
“曦儿,如今赫连睿倚仗着父皇的信重竟盯上了定王府,对我……极为不利。”
见她一如之前平静,宗祁脸上的神色越发落寞。
“父皇对我本就不算看重,若当真信了赫连睿,恼怒于我,日后……”
“我怕是连去镇远侯府提亲的资本都没了。”
他演的极为真实,沈容曦却差点嗤笑出声。
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说辞。
不过是借由往昔救她一命的恩情来诉苦卖惨,偏她前世看不穿,竟还真的信了。
但戏,还是要演下去。
“不知王爷想让臣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