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目还直勾勾的看着婆婆的背影,心里止不下住的开心,说道:"好的,我原谅你了。你赶紧睡吧,最近你也辛苦了,一时半会不用起来了,好好睡。"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拿了钱便径直奔向了超市。三年来,我终于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必须得好好庆祝一番。我买了一些零食,还通知了我爸妈,晚上关了店门,过来吃饭。
"妈,今天女儿准备好好展示一下,深藏多年的厨艺。绝对给你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妍儿,你几斤几两,你妈我心里还没数阿。除了番茄炒鸡蛋,就是鸡蛋炒番茄,到时候不会给我们的是惊吓吧。我们倒是没什么,你爸说让多带几个馒头去,到时候还能凑合着吃,你别吓到了亲家母……"
电话里妈还在继续泼着冷水,我满头黑线,顺手还买了一本菜谱。
一路杀回去,一进门就看见婆婆在客厅里,桌上已经做好了饭菜。我拿出了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她,"妈,我给你买了些毛巾什么的。还有些水果,你看您吃什么,我一会洗了……"
我正说着,看见她警惕地看着我,好似在揣摩着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不过,也对,跟她斗智斗勇这么久,突然对她好,估计也是让人渗得慌。
我见她半天没反应,主动将毛巾递给了她,"这是新买的,您刚做完手术,可以换新的。"
"不不不,不用了……"她一副我要毒死她的模样,转身就走了。
我回身把给她买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袋子里,准备等楚易醒来给她送去。然后按照菜谱准备给先熬好汤,吃完饭再继续我的浩大工程。
只是刚端起碗,婆婆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今天月兰要过来。"
月兰是楚易的妹妹,王丽梅的亲闺女,一时半会我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笑了笑,虽然听不懂,但我们能够用人话正常交流,也是可歌可泣的。
"嗯嗯,好的,那正好晚上,我爸妈也要过来,人多也热闹。"我说完,她马上接着补了一句,"月兰一会就过来。"
她说着盯着我的碗,我心里一阵发毛。还是没懂,"所以呢?"
"那是我给月兰下的面条,时间匆忙,我就下了一碗。你要吃的话……那里还有面条。"她一脸严肃,我已经捏着碗,咯咯作响。
我还真是自作多情了,以为她是准备和我和好。原来一大早起来是给她宝贝女儿做的饭。气,很气,气得不行……
我使劲将碗放在桌上,起身,回头又看见我在超市买的一大堆东西,心里那叫一个窝火,直接回了房。
楚易大概是在婆婆房里睡不习惯,也进来了,他迷糊着眼睛,跟我说着,"昨天跟妈聊了很久,她一个人待着久了,怪孤独的。我叫我妹过来,陪陪她,正好这两天眼睛也还没好。"
他说完,过来抱我,我猛地挪开身子,"关我什么事!"
楚易看着我一头雾水,长叹了一口气,"女人啊,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先睡了啊,一会我妹到了,你再叫我起来。"
"你妹,你妹……我知道了。"我气鼓鼓地提了一脚板凳,一时间疼得缩了回来,来回的在卧室里晃动,哪哪都不痛快,去上厕所。
却突然看见婆婆又在厨房里忙活,心里就更加窝火。她的宝贝女儿来了,她还真是格外的勤快!我在厕所洗了把脸,又倒腾了出来,准备点外卖。因为下午爸妈要过来,现在我有全然没有心思做饭。
刚扒了两下手机,婆婆端着面,过来了,"我又下了一碗面条。早上我看你出去了,我以为你还是出去吃,就没有准备你的。易儿说了,昨天是你让他去陪我,多谢你了。"
我心顿时狂跳,说不出话来。
好久,才接过她手里的碗,泪水模糊了视线,"谢谢你,妈。您眼睛还没好,以后我来做饭,谢谢。"
本来我以为她会说两句暖心的话,走一波心,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就走开了。好似是在跟我说,一码归一码,面条是对昨天的感谢,但我们彼此的仇恨不会削减。
我一肚子的话,有憋了回去,端着她的面条,一口气连汤得喝得没有剩下。
傲娇的婆婆能跟我说一声"谢谢",一时间,我感觉我要上天了,要和太阳肩并肩了。不知道后面是否顺利,但这又是一次阶段性的胜利。
可是胜利的快乐,就持续了半个小时,我的小姑月兰就到了。她手里提了好多包包,全然一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架势。
我不敢懈怠,热情的迎了上去,接东西,"月兰,你过来了。"
她死死的拽着包,猛地一个用力夺了过去,递给了婆婆。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房里。我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浮起一阵恐慌,月兰的态度像极了邻居黄大妈。
所以,她应该也是婆婆那一派,对我深恶痛绝。我洗了桌上的碗,意识到危机,如今婆婆来了帮手,后面的局势会非常的严峻。
我去晾衣服的途中,听见房里传来两人的对话,"妈,以后我一定会看着那个女人,她一直欺负您。这些年,是我没照顾好您,对不起。"
"小兰啊,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妈知道你一个人在外省也不容易。"声音刚刚落下,我便透过帷幔的缝隙看到婆婆对小姑伸出一只手,落在了小姑月兰的肩头上轻轻的拍了拍,那副神情简直就要心疼得流出泪来。
我无趣的咧了咧嘴,对于母女两个的热情寒暄我是丝毫都提不起兴趣,便又接着晾起了衣服。
阳台上的风大,两个人后面的对话我没听清,很快,我晾完了衣服便拎着箩筐回了屋里。
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我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走过大厅的时候,王丽梅忽然握住了月兰的手,郑重其事的高声道:"不过如今你回来了也好,有你在,妈在这里的日子怕是也能好过一点了……"
说罢,一串晶莹的泪花儿便开始在浅灰色的眼睛里打转,像极了一个在游戏中挫败的小孩儿,委屈巴巴。
"妈,你别怕,现在我来了,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半点欺负了!"小姑握着婆婆的手柔声安慰道,两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目光凌厉得简直就想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咽了一口唾沫,我的心中就要燃起大火,月兰这算是正式向我开战了吗?
对于小姑的冷眼,我丝毫不带怕的,应着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把篮子一把扔到地上,便冲到了婆婆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故作糊涂的急声问道:"妈,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
王丽梅黑着脸看我,滔天的怒火就要喷到我的脸上,但在看到从里屋里走出来的楚易,话到了嘴边,只能讪讪的收了声。
下一秒,婆婆就冲我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用以慈祥的表情对我轻轻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什么!"两人却用着一副极为冰冷的目光望着我,里面全是深深的恶意。
出门瞧见沙发上那张久违重逢的脸庞,楚易有些激动地走到月兰的身边,有些的激动的喊道:"妹,你来啦!"完全忽视了一旁的我的存在,便自顾着同二人嘘寒问暖了起来。
许久,他终于感受到了我的存在,慢半拍的转身看我,高兴的指责了我一句,老婆,你也真是的,都说了让你记得叫我起床,你怎么还是给忘了呢!
冲楚易使了个白眼却被他轻而易举的躲过,继续同小姑津津有味的聊起了从前,故事的内容对于我来说,未知得就像上个世纪一样遥远。
砸了砸嘴,我没趣儿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又走回了屋里,不再搭理三人,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在这三个人的眼里根本就是一个透明人。
进了屋,我猛地关上了房门,丝毫也不顾及外面人的感受,便自个儿坐到女儿的身边儿躺了下来,打算睡一个午觉再接去医院上班。
许久,我在浅薄的睡意之中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变身成了紫薇,双手被细小的鱼线紧缠着,就要勒出血来,抬头便瞧见我的婆婆王丽梅穿着老佛爷的衣服珠光宝气的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的藐视着我。
而小姑月兰则变身成了她的得力助手容嬷嬷,此刻正拿着一扎细而长的银针微笑向我步步紧逼,那笑容真让人发怵。
我想逃,身后却是一堵厚实牢固的墙壁,无路可退,我像反抗,却四肢发软得脸手都抬不起。
我尖叫了一声:"尔康!"那根闪着寒气的银针便狠狠地朝我的胸膛扎了下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容嬷嬷一身,却依然模糊不了她那种狰狞得可怕的笑脸。
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醒来只瞧见头顶那段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女儿望着我,担忧的表情。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坐在床口,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粗气,背后是一边薄薄的冷汗,右手还下意识的捂住我的胸口,仿佛此刻真的有鲜血流淌着。
"妈妈你怎么了?"悦儿瞪着双眼睛,怯怯地问我。
"啊!还好只是个梦!"我揉了揉冒着冷汗的太阳穴,传来的痛感让我很快便清醒冷静了过来,扭过头将悦儿一把拉倒自己的怀里,安慰她,妈妈没事儿。
根据我作为一名合格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了我——这是灾难来临前的征兆!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在我的小姑子月兰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算是彻底到头了。
从那时起,这样的痛苦便缠上了我,如同这场惊悚的噩梦,我这只道行尚浅的小妖精,便在婆婆的蔑视下,小姑月兰的淫威下苟且偷生着。
我安抚好女儿的情绪再哄她继续睡着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屋子。我背对着用余光扫了一眼客厅,在没有发现敌人的时候,直起了腰板朝客厅里走去,毕竟,刚才的梦在此刻还是那么真切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王丽梅和这位新来的小姑子都去了哪里,就连楚易也一起消失在了,屋子里找寻不到他们三人丝毫的气息,但是我猜,楚易肯定又是背着我带着婆婆出去吃大餐去了。
在客厅里接了一杯水我一口气便咕噜着咽了下去,心中却生起了闷气,忽然之间我抬眼环顾着屋内的四周,百无聊赖的想着心事,目光却被墙壁上那枚大大的钟表紧紧勾了去。
看见两枚指针准确无误的指在两点和九点的位置上时,我愣了一下,随后便如疯了一般冲进了里屋提上了包再赶着命的冲到门口换上了鞋心急如焚地跑下了楼,以着光的速度冲到了医院,跌跌撞撞的上了楼。
"签到成功,您已迟到三十八分钟。"
我勾着腰怔在了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如雨下,忽然,我的身后直感到一整寒气逼人,这让我有种大事不妙的直觉。
果然不出所料,我刚一抬头,便瞧正对上了王宥诚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密布着雀斑的精瘦小脸儿依旧还是那副常年不改的千年冰山脸。
"这个月第五次了!"王宥诚冷冷的开口,语气里可以明显听得出他的鄙夷。
"科长,不好意思哈,家里实在有事我一时间没走得开,再说了,这不是才第五回嘛,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迟到了。"我笑嘻嘻的强行辩解着,可是对面的人依旧顶着一张臭脸,满是不屑的瞧着我,神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赵妍,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吗?"他似乎是被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给惹怒了,声音极冷漠的教训道。
"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工作,更是你的职责,可你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对自己都这么不负责任,你还有什么资格替那些病人诊病?"
他的语气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疲倦。
我不知道王宥诚今天又搭错了哪根神经,对我如此不满意,就像是蓄谋已久的那般又或是积压很久了一样,冲着我大发雷霆,怒吼声如雷贯耳。
王宥诚声如洪钟的怒吼,很快,周边便迅速围来了一大帮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将我们两个韦得可算是水泄不通,个个身着白大褂、白护衣和白病服,我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谁的脸,只觉羞愧难当的低下了头。
我在这家医院工作,加上怀上楚悦请产假休息的那一年已经快有六年了,也算是个老人了。
像迟到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虽然我也知道这有违我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操守,但是自从生了孩子又摊上了王丽梅这样一个老妖婆后,这些年心力交瘁的我,就真的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可平日里最多也就是被低声数落几句扣点工资,又或是罚抄资料熬夜加班,但绝对从未像现在这样,被这个仅仅大了自己一级,靠拍马屁为生的小小科长,指着头皮骂来骂去的。
我此刻的心情,自然是不言而论的:很糟糕!再加上今天中午从老妖婆那里吃得那一记枪药,那便是:太糟糕了!
我正欲将"老子还就不干了!"说出口,大厅里的警报器便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我一把推开面前这个令人讨厌的精瘦猴,挽起衣袖向一旁静默看戏的助手大喊了一句:准备手术!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冲进了更衣室,放下手里的包和外套,直冲冲的赶去了手术室换上了手术专用服。
王宥诚瞧着我迅速消失的背影,开始指挥着大家准备手术要用的东西和仪器,亦如变了一个人一般,表情变得严肃紧张,在医院走廊里焦急的踱步筹备。
十分钟之后,一位满身是血的十七岁小女孩被活生生的推到了我的面前,光滑漂亮的小脸蛋沁在了血泊里,轻轻的挣扎着。
病人:柯诗雅
年龄:17岁
和同学踏青,在郊外的高速上不慎发生了车祸,左腔内有积血,右关键损伤严重,出血的位置在手臂大动脉的位置……
助手言简意赅的报出了患者的大体情况,我忘着被鲜血急速染红的白色手术台,只觉得头皮发麻。
很快,王宥诚也换好了手术服进了手术台,他极快的看了一眼伤情报告后,见不是他所专攻的那一块儿,便直接将主刀权转交到了我的手里。
"赵医生,看你的了。"说罢,他便站到了我到对面,接过了助手手里的手术盘,示意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即便这已经是我第两千零三次走进手术台动手术了,可我的心里依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紧张到不行。
伤口开始大出血,鲜红的血液不断往外涌现,止血迫在眉睫,接过王宥诚递过来的止血钳,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一秒的时间让自己侧底冷静下来,用发紧的喉咙高声命令:"准备止血!"
护士以着极快的速度按下了心率显示器的开关,我瞧了一眼时高时低的心率图,迅速抄起手里的棉球,将出血口的周边清洗,左肩上破裂开来的皮肉组织就此显露。
抄起止血钳,便往着那还在涌溢出鲜血的伤口去了,十八分钟后,我终于止住了血,但这并没有让我高兴得起来,因为,小女孩受伤的左臂伤到了关键部位。
清洗完伤口后,我才清楚的知道,骨关节已经彻底粉碎再无治愈的可能,所以,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那便是——截肢。
我一时间有些优柔寡断了起来,毕竟,她还处在花儿一样的年纪里。
"快,却通知病人家属,告诉他现在的情况,签下协议书!"王宥诚见我迟迟不肯下令,有些不耐烦的皱近了眉头,转身向一旁的助手低声命令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我这个主刀的医生。
但我并未因此而闹脾气,相反的,我感谢他替我说出了这样一个残忍的决定。
截肢,小女孩儿的家长们自然的强烈反对的,毕竟,这个决定关乎着小女孩的一生是否能同以前一样正常的生活下去。
可是一番哭闹,一番质疑,一番恶意为难护士小姐后,在保住生命还是保住四肢的抉择下,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前者。
即便这个决定对于昏迷中的小女孩来说,既痛苦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