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的月季花抒情散文
这里的月季有五枝,茎干上的刺还在,在我的经验中,它们并不比玫瑰的刺坚硬,但仍是锐利,像是要划破我那根伸去的指头。花朵的颜色有两种:两朵淡黄,另外三朵是粉红色,那些打开的花瓣,清淡,然而鲜艳,在手指的触摸中,静默着,不见一丝响动,让我有了置身寂静之中的感觉。这是不是五枝月季绽开花朵之后创造的寂静?寂静的感觉也许可以从触摸或欣赏那一刻开始,它仍在持续进行:对生的叶,拥挤着,绿得有些泛青,此刻还有些水湿,叶脉的肌理可见那淡淡的`黛色正在渗入,并梦幻般地发散其间,天气有点热,叶片中水分就要在空气中慢慢地蒸干,但依然保持着根植于泥土时的气息,在我的注视中,鲜活鲜亮地呈现出植物的本色……
从窗外刮进来的南风是慵懒的,这几枝月季却不在风中摇动,也没有蔷薇科植物那种弥漫的香气,因为这一束月季并不栽在泥土里,而是在一张宣纸上。
我面前的这几枝月季的生长过程是短暂的,前后仅1个小时不到,记得,它们是先有花,然后再有枝桠和叶子的。这一点,正和自然界的那些月季生长过程相反:在春天里,我们看到的肯定是先有回黄转绿的月季枝干,它们在雨里抽出新枝条,然后打出芽孢、长出绿叶,最后才是绽放在枝头的花朵。自那年夏天,我目睹了这几枝月季,在G君的一杆紫毫笔下,脱墨而出、迅速地跃然纸上的那个过程之后,就喜欢上了月季,并开始画起了月季。这样的月季花,肯定不萌生在春天的土壤里,它也没有种粒、没有根系,它们的根,扎在那个画月季的人的心里了。那时候,我最欢喜的是宣纸上的黄月季,好像吴君对我说过,黄月季的花,用藤黄画就的最是亮眼,但植物的提取物藤黄颜料是有毒的,手接触过后得洗干净的。后来我醉心于写起了小说、诗歌、散文。多年过去,尽管从没出色过,但我也没有再拿起毛笔去画过月季。事实上,我不画月季、不画花卉、不拿毛笔画画已有十多年了。即便如此,我走街过巷、去朋友那里串门,见到街边花圃、人家庭院里的那些月季花,我还是忍不住要多看上两眼的。
昨天下午,我在桌上铺开一尺见方的净皮宣纸,想重温十年前那个写意月季花的场景,但月季的枝条、叶子、花朵,在一张生宣纸上,已找不到当年的那种感觉了。于宣纸上,我那支笔中的水分不是过多、便是过枯,湿干之间、浓淡之间,总是不能自宣纸之上滋润出月季花的墨韵来。还记得,十年前我是画成过好几张月季的,而且还给朋友要了去,装裱、悬挂在了他们的墙壁上,可现在,那些月季花似乎并不愿意生长在我面前的这张纸上,墨彩里,它们的枝叶、花朵显得呆滞,甚至杂乱。月季花,它们的神气,藏在这张薄纸的深处,不出来与我相认,现在好像已经将我这个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