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你的歌带回家散文

  不只是认识,而是太熟悉,熟悉的有点不好意思。熟悉中的疏远,耿耿于怀的旧事都在那山村的老屋里,有时思想如一只巨大的鸟笼,被欲望提着,从城市的边边角角,一路飞奔而过,对那点不好意思,了却些意思。走过河流、田畴、树林,停在炊烟稀疏的、我在这里长大的村庄。当放下包裹,一身轻松,总有一种自己被解放的激动。

请把你的歌带回家散文

  没想到山村的冬天不见雪,寒风吹过的干冷,他如无数把刚刀,蘸着凛凛的寒意,从那山的山顶呐喊着刮来,掀动我的衣角,颤动我的神经,唤醒我的灵魂。内心的躁动,让这久违的感觉,使我清醒并痛快着。当我抬头,想与风打个招呼时,一排骨感的白杨树,疏朗在眼前,飘飘铺陈,直至茫然惨白的天际,我真不知道,一切还能理我吗?还好,我看见了天空的云聚云散,窥见了云缝里忽隐忽现的如邻家少女害羞脸庞的一轮太阳。最初,它绵柔的光线,充满着爱意,像丘比特之箭徐徐地射中我,我有些眩晕,莫名就有想飞的冲动。一阵更凉的寒风又起,我听见了柳枝在风中哭泣的声音,我听到了衣襟瑟瑟发抖的乞饶声,我还听到了失望、无奈、埋怨和愤怒的声音。但我也听到了不屈不挠、坚毅刚强和掷地有声的声音。它们汇聚,分散,又汇聚,自然的本能,情感的交织,动感着宁静而又迷人的山村。然而,只一会儿,风起云涌,天空又被乌云遮盖。远方天色和山色各异,不见了远去的飞鸟,飘着炊烟的村庄和像条飘带一样的山路清晰可见。只有近处的包谷地里,还没有倒伏的茎秆,在寒风中摇晃、颠荡,其哗哗的声响,无疑增添着对其悲悯的程度。

  母亲老了,可是,我到家的那种体贴更加浓烈。我随手拿起一块饼,嚼酌着母亲的味道,似乎这是一辈子的香,我也看见了母亲满意的微笑。是寒风淡薄了母亲的心情,可是她面对亲情,语句里带出牵挂的埋怨。“你将娃子没带来我瞧瞧,你来干啥?”干啥,没干啥,道理很简单,这山沟住着,住着你——我的母亲。娃子是娃子的儿,母亲的孙子,我知道,你都想,娃子的娃子。

  我躲过母亲渴求的眼睛,手在生着火的炉盘上摸来摸去,东张西望,瞅到了父亲的遗像,猛然,让我心上酸味泛滥,从背影里我看到了母亲的孤独。她从厅房里把父亲的相片搬到她的房子,是一种言语,有时只能给父亲说的言语。

  我走出门外,沿着地边的小路无头绪的走着。风是凛冽的,却也割不断我来之心灵深处的捕捉,母亲的眼睛是睿智的,透视生活中最细微的东西,随时随地的,所以,说出来的话语,不只是要求,让我悟出很深的禅意。其实,生活本身就是不可泄露的禅意,参悟,也就显示各自的本能了。像在猎猎寒风中,我在田野行走,思绪在风中飘散,看到的,想到的,心境也就各不相同了。但不论你带有怎样的情趣,怎样的追求,怎样的目的,或者怎样的流放,怎样的迎合,怎样的迸发,这些都不难理解,毕竟都身同感受。

  一声鸟鸣,从一棵大榆树的有枝没叶处,逶迤着长音而来,只见一只鸟儿,拍打着翅膀飞向另一棵树上,黑颜色的,我说不出名来。当我抬头一看,一棵大柳树上麻雀成堆。好美,如若落在杏树上,宛若花蕾。就这么一群鲜活的生命,似乎活跃了真个世界,当下,这个世界属于我的,我也在这冬天的自然画卷里,融进其中,醉倒,再飘摇。

  我不能如鸟一样飞,可是母亲认为我飞出了她的怀抱,但我和鸟一样,一会儿飞走,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这里有母亲垒的窝,飞出久了,还有母亲思念的呻吟,心中总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牵着我,必须得回来。但自然的鸟,远比人聪明,在这寒风里,不去温暖的城市,却栖落在凄冷的树梢,依旧在酷寒中生活,一代又一代。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只黑鸟,但我知道他是鸟,和我一样从远方来吗?这里也有他的母亲,不,或者父亲,噢,是它的父母双亲。可是,我这里现在只有母亲,不过父亲也在这里,但他早已住进孤冢。生活给了我们生活,其中很多东西可以净化我们的灵魂,可以擦亮我们的智慧。

  古人把乐山的人称谓:智者。有些人来了走,走了来,有些鸟停了飞,飞了停,因为这是一个贫穷的地方。在这里我与这只黑鸟邂逅,注定是冥冥中的造化或者缘分。我竟有些臆想,到底,我是不是人间的一只鸟?一个声音说:是的,这儿有你的家。哦,是母亲说的',说给我的,还有那只黑鸟。

  我的没头绪的走动,会引起那群麻雀的不安,躁动的“叽叽喳喳”,似乎是对我熟悉而又陌生的不满。是不是,我的脚步打乱了它们的节奏,有落在地上跑动张望的,有从地上张开翅膀飞走的,一边用脆脆的声音呼唤着。我不懂鸟语,麻雀们自己懂,它们一下呼啦啦飞起来,一阵尘土,让我至步。停步,看着它们在我眼前上下飞动,似乎这是在这个冬天的山野,绽放的花朵。

  这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不知今天,我怎么对它们这样感兴趣?可能是光阴中的快节奏,压抑的太过室息,在这儿得到解脱。不管鸟儿对我如何,我欣赏它们生活的洒脱自如。

  不远处,王家二大爷走了过来。我加快了脚步,迎了过去,“二大爷好。”二大爷惊诧地看了看我,问道:“你啥时来的?在这满地转啥?”“我回家看看我妈,她给我拾掇吃的,我就转了出来。”“噢,二大爷。你知不知道那个树上的黑鸟叫啥?”我迫不及待了。二大爷抬头看了看,若有所悟地说:“它这几年才来,比鸽子小,身黑,叫声清脆,咱们村子里都叫它‘黑叫驴’。”

  黑叫驴,这是鸟,不是驴。不是二大爷说了吗,叫声清脆,但它的叫声不像叫驴。所谓“叫驴”,是驴,没有骟的驴。看来,山里人,是把雄壮有力的视为最好的,以自己心目中的标准而定位,以颜色而取的名。

  麻雀又回到了地面,簇拥在一起,温馨的场面像个和睦的大家庭。有的三三两两追逐嬉笑,像一群顽皮的孩童;有的远离鸟群,交颈相欢,分明是一对情侣;有的各自让着捕捉到的谷糜,体现着和谐友爱……感人至深的画面,与人类的生活极为相似。我无语,因为我的到来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我的生活里,有时孤独,有时烦恼,如这般生活的快乐,生活的无拘无束,总让我憧憬。不由得不想,矛盾的生活,困惑世界里,有时我真不如一只鸟。

  黑鸟在树上呼唤着同伴,歌唱着,好听,真的……

  平整的地里满是鸟的趾痕,我很想踩上去,踏出个自己的脚印,与之交错。终久我还是忍住了,我知道,我的脚印与他们的实在不符,我的思想一旦进去会被陷住。我清楚我自己,只能在路上行走,只能生活在现实里。如果,逆生活而动,那是断然不敢的。

  我用眼睛触摸着洒脱的麻雀,努力的想寻找情感深处一些丢失的东西,这些微小的鸟类和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使我感到了我的苍白和卑微。来了,我还得回去,过回去的生活,回到城市的边角,我不能如鸟儿般*。滚滚红尘,纷扰的生活,迷惑的情感,过多的给了我羁绊。

  岁月无情,无论对人还是对物。我和这群麻雀和那只黑鸟都是生活的囚徒,生命中的过客,我走来也会走去,带来希望也会带去落寞。但鸟在这生息,比我多了一些时间,只是大地欣慰的接受,接受着无数匆匆过客的垂询和无数飞起又飞落的鸟儿的亲昵。

  风又起了,依旧是咄咄逼人的寒气。我有些冷了,这样的天气,我真想待在母亲的小屋。不能,生活让不能……

  当我转回头要回,那只黑鸟还在歌唱,我听不懂,我想,可能是一支欢乐的歌。唱吧,黑鸟!当我离开了母亲到我的生活中去,请把你的歌带回家去……